苏晴晚坐在床沿,缓缓躺了下去。
时隔了多年。
她终于再一次躺在了这张床上。
冰冷,坚硬。
散发着孤独的味道。
苏晴晚慢慢地放空了自己,耳边是阵阵虫鸣伴随着山风吹起,旺盛地草木划过墙壁,发出沙沙地声音。
耳边似乎响起了小老太太凶巴巴嫌弃地声音:
“当初不让你们生,你们偏偏要生,现在好了,你不想要就丢给我?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你就是扔在我门口,我也不会领回来!”
“她饿死了也不关我的事儿。”
……
“过来吃饭,你那个没良心的爸有新家了,不要你了——哎哎,你哭什么……”
“行了行了,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老娘欠你们的!”
“进来吧!”
……
“谁让你给我做饭的?”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能干什么活儿?老老实实的,别浪费粮食了。”
……
“谁让你在门口等我的?”
“天气那么冷,要是感冒了还得我给你买药吃。”
“养你那么长时间,你爸一分钱都没有给过我,以后你赚到钱了记得都要还给我。”
……
“在这么大的医院治病得花多少钱啊?”
“你赚的钱我不花,我赚的钱你也别想要。”
“我都那么大年纪了,不治了不治……”
……
“晴晚。”
被病痛折磨的小老太太,脸颊已经凹陷,像是皮包骨头地骷髅一样,躺在病床上,只占据了小小的一处。
被单落在她身上,却好似没有任何隆起的弧度。
她伸出干枯颤抖地手,嗓音喑哑:
“晴晚啊……”
苏晴晚早早地被交代过,奶奶的情况很不好,甚至于,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告诉了她,奶奶的年纪太大了,哪怕是治疗成功了,也并不会有奇迹发生。
她知道。
她明白。
只是……
不舍得。
苏晴晚仰躺着,一滴滴眼泪又顺着眼角滑落,淌进了她的耳朵里,瞬间让周遭的声音带上了一层模糊的隔离感。
爱与希望是会杀人的乌托邦。
刹那间。
她从回忆的伤心和痛苦中抽离。
苏晴晚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理智似乎又被分成了两份,她的理智却清醒着正在默默的看着身体感受汹涌地回忆。
看着自己喉头哽咽,发出痛苦的呜咽。
看着自己终于一点点意识到奶奶的离开。
时隔多年。
苏晴晚终于意识到崔秀秀在闭上眼睛之前看自己的那一眼。
不是对生命流逝的恐惧。
也不是对死亡的害怕。
而是对她的不舍。
哪怕当时还有陈述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