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宿羡之便上前一步,广袖扫过青玉案几发出细微声响:“陛下不可!狼牙山虽表面安宁,但礼部尚书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若有埋伏……”
他喉结滚动,玄色衣摆上绣着的暗纹金龙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臣愿领三千玄甲军先行探路。”
“此言差矣。”诡越倚着朱漆廊柱轻笑,银质玉坠在晨光中折射出冷芒,“朝朝亲自前往本就是示好之举,若大张旗鼓反倒生疑。不如让我乔装随行,定能保朝朝周全。”
他腰间的鎏金短刃在说话间轻晃,映得眉眼愈发妖冶。
云鹤捧着书卷的手微微收紧,素白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玉镯:“陛下万金之躯,即便要去也当坐镇后方。臣愿扮作侍从,以医术护陛下安康。”
他发间的白玉簪子随着动作轻颤,将书卷上的“民贵君轻”四字映得忽明忽暗。
穆骁南攥紧腰间佩剑,甲胄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我愿率虎贲军在十里外扎营,一旦有变,半柱香内便可赶到!”
沈听颂却缓缓摇头,玄色披风下露出半截染血的护腕:“狼牙山百姓对陛下心怀期待,若见诸多兵马,恐再生误会。臣建议陛下只带少量亲卫,暗中布防即可。”
凌苍川突然起身,腰间软剑出鞘三寸又被他猛地按回剑鞘:“不管如何,我定要随侍你左右!”
穆骁南抚着琴弦轻笑,指尖扫过的乐声陡然急促:“诸位莫要争执,依我看……”
他突然将琴弦拨断,露出袖中寒光闪烁的暗器,“不如让我先去探清虚实,确保万无一失。”
殿内一时争执不下,楚容朝听着此起彼伏的谏言,心中既温暖又无奈。
总之这几人的意思都一样,要跟着她一起去就是了。
她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每个人紧绷的面容:“此次前去是为示好,并非征战。这样,羡之与赫连留下镇守垣安城,垣安乃国之根本,不容有失。”
“陛下!”宿羡之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臣侍希望跟随陛下一同前往,垣安城有听颂与骁南足矣!”
赫连暝也跟着道:“臣的武功能护陛下周全,比留在城中更有用处!”
穆骁南冷哼一声,“谁不会武功一样,我一定拿命护朝朝周全。”
“我的听风阁可以提供情报。”一旁的沈听颂不紧不慢的说着,态度悠闲的抿了口茶水,“留在垣安,消息难免会延误。”
楚容朝蹲下身,指尖依次抚过众人冰凉的手背:“正因为你们的忠心,我才更要谨慎。羡之,赫连,朝堂新政还需你们出谋划策。垣安城若是不稳,即便我安抚了狼牙山,又有何用?”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却又藏着几分温柔:“诡越、骁南、听颂、苍川、云鹤五人随我轻装简行。此事不必再议。”
夜幕降临时,楚容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烛火突然被一阵风扑灭。
黑暗中,她敏锐地握住来人手腕,却听见熟悉的轻笑:“朝朝还是这般警惕。”
宿羡之的声音裹着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我给你带了狼牙山的地形图,标着所有隐秘山道。”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出他眼底血丝:“明日让我扮作车夫?随你一起前往,嗯?”
他的手掌覆上楚容朝手背,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好不好。”
第一次听到宿羡之如此撒娇,楚容朝差点没抵抗住。
深呼吸一番后,楚容朝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却没有推开:“不可以胡闹,如今我是一国之君……”
宿羡之的手掌覆在楚容朝手背上,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微微发颤:“朝朝,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右眼一直在跳……”
他喉结滚动,玄色衣摆上暗纹金龙在月光下扭曲成不安的形状,“能不能别去狼牙山?就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
楚容朝望着他眼底密布的血丝,松开扣住他手腕的手,转而将那只冰凉的手捧在掌心:“羡之,你知道的,我必须去。”
“可是……”宿羡之突然将她拽入怀中,发间龙涎香混着墨味扑面而来,“东术国余孽、江湖暗桩,这些年来多少人觊觎你的皇位……”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我怕他们设下陷阱,就等你踏入狼牙山,然后伤害你。”
楚容朝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赫连毓那样一下又一下:“没事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相信我。”
“可是……”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楚容朝感到手腕传来的刺痛,却比不过心口泛起的酸涩。
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将自己的掌心覆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羡之,你看这垣安城的万家灯火。若我因害怕就龟缩在宫里,那些听信谣言、准备逃离家园的百姓该怎么办?狼牙山的流民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