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娘一怔,忙道了句请他进来。
胡大掌柜名胡海峦,与胡海山是孪生兄弟,体态偏胖,面貌憨厚,一身檀色绣福字暗纹直裰,腰间挂着鼻烟壶,正是京城常见的大掌柜行头。
胡海峦半弓着身子朝里走,迅速瞟了一眼那双杏黄色绣花锦缎鞋,便没敢朝上瞧。
规规矩矩见了礼,起身垂首立在一旁,既快又清晰道:
“少东家,成衣铺递来了两道消息。”
见他没了后话,吴三娘笑道:
“直言无妨,这位是李家主,咱们在湖州的书肆全靠她支持。”
“是。”胡海峦忙应了一声,随后又垂手恭声道,“小人胡海峦,见过李家主。”
李佩抬抬手示意不必多礼,自顾自地端起茶盏,一副仔细品茶的模样。
胡海峦多看了她一眼,立刻垂下眼睑道:
“朱夫人去了成衣铺,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回朱夫人一口气订下了六套衣衫还都是照着自己的尺寸订的。”
朱夫人?
李佩略一想便明白了是谁,朱相的儿媳,师傅大嫂的母亲。
她这样的身份,订六套衣衫算什么奇怪?也值得专门跑一趟回禀?这里头定有蹊跷。
李佩带着疑惑,默不作声地品茶。
见吴三娘也不出声,胡海峦便继续道:
“临走前还叫涂婆子隔日去一趟四皇子府,说要给那位朱十一娘子量体裁衣。”
吴三娘一愣,朱十一娘再得宠,如今已经成了四皇子的侍妾,朱夫人竟还有本事将手伸进四皇子府?
“叫涂婆子多带两个年轻学徒一起去。”吴三娘想了想又道,“临去前再问一遍朱夫人,得个准话。到了四皇子府上,若有人问就说是朱夫人的意思。”
胡海峦怔了怔,“少东家这是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安排。”
胡大掌柜走后,李佩放下茶盏,“师傅是怀疑那位朱十一娘有了什么动静?”
吴三娘嗯了一声,“得宠,怀孕,无非如此。”
“那师傅还叫人去探听?”李佩更疑惑了,疑惑之余还隐隐有些堵心。
她不在她身边的这一年,她身边出现了许多新的人和新的事,都是她不知道的。
吴三娘笑了笑,“这里头还掺杂着一件事,昨日那位朱夫人刚来过吴府”
吴家与朱家是姻亲,朱夫人上门不也是常事?
“她”吴三娘卡了片刻,嗤笑一声烦躁道,“她向母亲问起我。”
李佩胸口一闷,立刻隐去脸上的冷意,强笑道:
“她是是替她那个鳏夫儿子?”
这话说的委实刻薄。
“不然还能有谁?”吴三娘叹气,又向她解释道,“朱相清廉,他们府上也没有会开源的人,朱夫人像今日般出手阔绰的时候,还是头一回。”
这是在告诉她,为何胡大掌柜会因此特意跑了一趟。
李佩掌家几载,闻言立刻就转起了心思。
她得好好打听打听这个朱府和那位朱夫人!最好能悄悄替师傅甩了这门跟好字沾不上一丁点儿边的破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