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你身为咱们纺织厂的副厂长，怎么能说出这样让工人同志们心寒的话来。小江同志获得过这么多次先进奖，对于工作，他是极为认真仔细的，你居然这么瞧不上他，难道只有跟在你身后的那些同志才配让你好好对待吗，其他人就一点机会没有？”

宋厂长一开口就知道他是最会给人扣锅的，一段话就能让田副厂长在工人同志们中失去威信。

田副厂长脸色难看，就算这里没外人，可有陈向北这个大喇叭，他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绝对不能承认这一点，“老宋，你说笑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宋厂长扬起嘴角，“那你的意思是会好好对待小江同志的？”

田副厂长立刻摇头，“虽然是我提出来要秘书的，可是你作为厂长都没有秘书，我怎么能比你的派头还大，这个很不妥。”

一切尽在宋厂长的猜测中，他笑了起来，下巴朝着陈向北那边点了点，“我办事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喏，我准备培养我们陈向北小同志当我的秘书，先跟在我身边学习了，之后看表现再发通知。”

见田副厂长一脸自己疯了的样子，宋厂长好心问道：“难道老田你更喜欢咱们向北？那也行，我跟你换一个，小江做我秘书也是可以的嘛。”

田副厂长极速摇头，跟陈向北比起来，那还不如江文华呢，那小子至少还当了这么多年工人了，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陈向北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谁知道会不会闯出什么滔天大祸来。

再说了，老夏同志这么大年纪了都叛逆得非要当妇女主任了，她的儿子肯定青出于蓝的难管。

可是，田副厂长还是觉得不对劲起来。

就像宋厂长了解他一样，这么多年了，他也同样了解宋厂长。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搞这么一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针对自己的。

这狗东西外面看着挺好说话的，跟人谈话也是商量的语气，让人感觉他没什么杀伤力，其实肚子里全是坏水。

他要是没有手段，当初当厂长的就不是他了。

有坑，这里头肯定有些学问的，田副厂长立刻就戒备上了，生怕着了这个老小子的道。

田副厂长气哄哄摔门走了，宋厂长才有空开始问起陈向北来。

“小陈同志，学校那边的事情办好了？”此时的宋厂长语气温和，态度亲切，像是真的对待自己小辈似的。

陈向北嘿嘿一笑，“宋厂长，过几天去拿结业证书就好了。”

宋厂长点点头，“那就好，小陈啊，我对你的期望是很大的，你的事情我也有听说，对我们纺织厂来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他说了许多话，有欣赏的，有勉励的，也有警醒的，听得陈向北陷入了沉思。

见他不说话，宋厂长以为这孩子被自己折服了，笑的更加慈祥起来，“小陈，在想什么，有什么意见都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陈向北抓抓脑袋：“宋厂长，那我就直说了，您能别跟我这么说话吗，我有点害怕，您这样就像是我二哥没憋好屁时候的样子。看起来笑眯眯的，心里在想怎么坑人呢。”

宋厂长脸上的笑，僵住了。

江文华在夏老太的牵线下，终于约到了方盈娣出来，两人下班后一起找了个地方把话挑明了。

“小方，我最近真的在反思了。之前我不想帮老夏是有我私心的一部分，可我发现了，如果这个风气不变，我想救的我妈和我姐，一辈子就活在这个风气里了，她们根本挣扎不出来，但凡我还有这个想改变她们思想的心，那么你们想要看到的女同志们的觉醒也是我要努力的方向。

只是，你上次跟我说的我母亲爱的不是我而是我作为儿子的身份这样的话，我还是会觉得生气。你不能看到重男轻女的多了就这么单方面认为，她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是她的孩子才爱我呢。

就算不是是我占尽男子这个身份，她对我的好也是实实在在的，我不能因为她的爱不纯粹就否定她爱我的这些行为按照你这样的想法，难道所有父母的爱都不纯粹吗，他们只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才爱你，爱的也根本不是你这个人啊。”

方盈娣被绕进去了，一会是自己之前说的气话，一会又是江文华有理有据的反驳，她笑了一声，“小江同志，对于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我钻了牛角尖。

当时受我家里影响，我一意孤行的不想承认你母亲对你爱，可能有嫉妒的成分，也可能是感受到了不公平，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其实你说的对，爱就是爱，你母亲做的很多行为都是为了你，那就是爱你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因为性别才爱，都是我站不住脚的偏激语言，对不起。我这段时间见识了很多的家庭，有爱子女的，也有只顾自己的，有子女都疼的，也有重男轻女的，那些幸福的家庭让我一个外人都觉得温暖，而那些闹得厉害的家庭，进去就觉得他们这些人的心里各有各的冷漠”

这段时间，两人各自反思了自己不好的地方，又互相分享了工作上、思想上的变化，更加明白了所有带着爱意的感情都是珍贵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气氛正好，江文华突然拉住了方盈娣的手，“小方同志，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我想郑重地问你，请问你愿意跟我结为伴侣吗？以后的路咱们一起走，一起经营好咱们自己的小家，一起为国家社会而并肩努力。”

江文华的目光就这么亮堂堂地望着她，心里扑通扑通跳，他的心里十分紧张，但是这一刻，他就是这么冲动地想跟方盈娣同志就这么走下去。

方盈娣被突如其来的求婚给整懵了，分开后刚约见面，就直接说这话了？

她的脸红得比傍晚的夕阳还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