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脸色沉下来：“什么意思？我们人类就是命贱呗？被你们仙家杀了就白杀？连还手都不行？”

老道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听了夏至的话脸上丝毫不起波澜。

胡三太爷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八百多个春秋的潜心苦修，被你一朝破灭，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

“我爹妈含辛茹苦养我二十多年，在我身上寄予了无限希望，指着我娶妻生子为夏家开枝散叶，要是被两条长虫杀了，你不觉得这才是残忍吗？”

“弱肉强食，天地至法，仙家法力高强，本可长生不死，若不是因你之过，岂会身死道消！”

“法力高强怎么不见你们招摇过市？长生不死为何还能被我一箭射死？真有本事的话，旧时代怎么一个个都藏头露尾，都不敢在人前显圣？”

“仙人殊途，不露面是为了让尔等凡夫俗子不生欲念，安心生活，若我仙界降临世间，哪里还有尔等存身之所！”

“笑话！我人类是万物之灵，你们之所以能存续至今，全赖我们的信念传颂，若是我们拆庙毁观，抹除你们存在的一切印记，不出两代人，保你们被世间遗忘，烟消云散，你信不信！”

夏至已经做好跟胡三太爷翻脸的准备，他甚至悄悄在摸索随身带的武器，可忽然却从老道嘴角窥见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胡三太爷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好！好！此子意念坚定，不为神伦所动，确有人王之资，担得起这身气运。”

“哈？”

这话让夏至大脑瞬间宕机，怎么吵架吵得好好的，忽然改口夸上他了呢？

“既如此，我就助你一臂之力，鹤城那个劳什子五神教，明日就会瓦解冰消，你要善待百姓，不可多造杀孽，切记。”

夏至暗自腹诽：“我用你帮我？地盘打完了，鹤城也围了，这会儿你跑出来捡便宜卖人情来了。”

“五神教蛊惑百姓时候你去哪儿了？数万大军开战时候你去哪儿了？现在想起来让我不造杀孽了！”

可那胡三太爷却仿佛听到他心声一般：“一切皆有定数，不是我不管，只因机缘未到。”

夏至翻翻眼，使劲抑制住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弟子恭送仙长。”

老道躬身行了个礼，夏至这才感觉身上一轻，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走了？”

他看看老道。

老道眼皮都不抬，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重新沏了一壶茶。

夏至悻悻地坐下来，刚想端起自己的茶杯，却被老道抢先拿走，把刚才那半杯剩茶倒掉后，重新给他斟了一杯。

“表现得不错。”

老道端起自己的茶杯啜了一口。

“你怎么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让我准备准备，卧槽，那可是胡三太爷啊，小时候我二爷没少给我讲他的故事。”

老道冷哼一声：“你还知道那是胡三太爷啊！我还以为你把它当成哪来的野狐仙了呢，说话是一丁点也不客气。”

夏至端起茶杯：“嘿嘿，那不是话赶话呛到那儿了嘛，回头你替我给他赔个不是，我在新青阳观里给他塑个金身像。”

老道翻翻眼皮瞅他一眼。

夏至说完喝了口老道新沏的茶，立刻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在大帐之中。

他咂摸咂摸嘴，舌根下生出一股熟悉的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