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站到廊下灯影里不久,曹滨就托辞跟了出来。
“贵妃娘娘。”
他躬身行礼,声音比平日低哑,显得有些苍老。
其实也不过将近五十的人,平日里保养得好,言语行动灵活,看不出老来。
但今夜,他躬下的身子有些佝偻,自己也没有调整。
“听闻曹公公今夜不当值,身子不适在休息,没想到还是劳你前来了。”
绯晚语气不如平日柔和,只是平静。
平静中带了些悲悯。
曹滨闻言,顿了顿,叹息散在风中。
“娘娘,奴才今晚……不该休息。”
“有区别吗。该来的,总是会来。”
曹滨半晌没说话。
抬起头时,眼中泛着未曾消退干净的泪光。
“是奴才教子不严,给贵妃娘娘添麻烦了。”
宫中除了追捕刺客的御前侍卫,还有另一拨人,来自于宫正司,正在绯晚的密令下满宫里搜捕瞿国奸细余孽。
宫正司副手是绯晚扶持上来的。
而她又曾奉圣意在宫中严查奸细。
因此今夜这行动,不事先报给辰乾殿,也并不算她越权。
只是将当日还没完成干净的事,收个尾。
宫中旁人不知道,对风吹草动极其敏感的曹滨怎会不知呢?
他虽然今夜休息,刚刚赶过来时人是懵的,但,此时早就清醒过来了。并且在控制御前宫人的时候,辗转得到了下头报上来的各种消息。
昭贵妃的行动,义子崔良的表现,以及今夜各种事情的头绪……综合在一起,他已经隐约猜到,崔良介入了一些事。
了不得的大事。
皇帝重伤,事态严重。
他此时望着绯晚平静而悲悯的脸,便知道干儿子保不住了。
不,或许从屡屡发现崔良不老实开始,他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只是,自己不愿意面对。
还幻想着,一次次训斥,能让崔良悬崖勒马。
谁知他越走越远呢。
“曹公公,本宫自从承宠,多得你帮衬。宫妃和太监按理说,不该论情分,可是本宫心里头一直念着你的好。你为陛下,我也为陛下,咱们为的都是大梁。所以于情于理,本宫都不忍伤他。伤他就是伤你。但是……”
后头的话,绯晚没说。
曹滨沉默片刻,颓然点头。
“奴才知道贵妃娘娘待奴才的好。都是那逆子不争气。”
他撩开衣摆,对绯晚跪下。
深深叩首。
“奴才只求娘娘一个恩典。”
绯晚不用他说,就已经猜到。
“公公想亲自送他走。”
曹滨悲从中来,几乎没控制住,不敢出声带了哭腔,唯有叩首点头。
“等事情平息,本宫会跟陛下和皇后娘娘求恩典,让你见他。本宫也保证,不让他受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