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到了重症病房，看到张爱华全身插满了管子，不省人事躺在床上。

李家表哥李卫民和护士长李卫华都在，连一向忙碌的向绵绵也陪护在旁，眼眶红肿神色茫然。

虽然这个大姨只认亲了七八年，但是向绵绵与她投缘，感情很好。

加上向家和张家没几个正经亲戚，向绵绵对这个热情的大姨更加上心了，请了几天假过来照看。

这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面对亲人的去世，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悲痛。

向瑶瑶的父亲，大伯向红文去世不能算上，向绵绵都没见过人，别说悲痛了，根本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看到幺女这个样子，张及第过去抱住她：“绵绵，人总有这么一天……”

她自个儿劝着劝着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大姐比张及第大了十多岁，可是想想自己也会老去，她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气氛很是低落，杨一飞看着眼前的场景怔愣住。

她对于这位大姨当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可是看到张爱华，她没忍住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杨葳蕤。

战场上当然有伤亡，但那都是同龄人，而且也没有时间让她伤春悲秋。

这会儿看到张爱华在病床上的样子，杨一飞脑子里开始联想到母亲也会有老去的一天。

李卫华是护士长，见惯生死，强撑着精神给客人倒热水，顺便洒了糖：“招待不周，大家喝点糖水解解渴。”

医院里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看多了这种场景之后，她的心理建设已经很强了。

话是这么说，道理她也懂，可惜眼角的红色出卖了李卫华假装的坚强。

向绵绵精神恍惚的接过热水，看着大姨凹陷的脸庞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前几年就已经知道大姨即将故去，可是这四五年陪伴下来，亲情逐渐加深，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场景。

多希望大姨能好好的坐起来和大家聊天，坚韧的微笑面对生活。

可有时候她也会想，大姨面对病痛的折磨太痛苦了，还不如忘却尘世间的烦恼早登极乐。

别怪她不孝，实在是每天大姨要打的那些针和药太多太多了，甚至还要鼻饲。

躺在床上不能动，也没有什么娱乐，只能呆呆的眼神望着窗外，期待着下一个访客的来临。

到这个时候大姨才会有一点人气，能勉强笑着和大家打个招呼。

但是这样的日子不多，一般周末放假或者傍晚才有，寻常的时候就只能枯燥的、痛苦的一天一天过下去，还不如早早解脱。

“绵绵……大家伙都在啊，傍晚了嘛？我看……咳咳咳……”

张爱华一眼就看到窗外夕阳，注意到身边向绵绵牵着她的手，她回握住，手掌挺有力气，也顺势坐了起来。

平日里她已经虚弱得话都说不出来，今天却挺流畅，只是还偶有咳嗽。

李卫华心里一沉，勉强笑着上去给亲娘熟练抚顺那口气。

大家很是惊喜，纷纷上去询问她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身体好些了？

面对大家的关切，张爱华微微一笑：“好点了，你们怎么都来了？这是老四立华吧，当兵好啊，保卫国家。”

她在婚宴上见过向立华和杨一飞，这几年下来没怎么打过交道，就算夫妻俩来看一眼也是来去匆匆，不怎么熟悉。

挺正常，一年就那么点假期，张爱华觉得他们能来看看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