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事九难全。即便他们不情愿,也要体谅皇上。
至于这三年之期,新皇以平阳王不敬先皇为由,赶去为先皇守陵了。”
思绪渐渐明朗,我笑道,“新皇早就是这个打算吧?”
“正是。”
太后用象牙柄的六棱苏绣团扇拨开头上随风摇摆的柳条。
“新皇年幼,太没性子容易让朝臣拿捏,太有个性会让朝臣心生退意。
吵一吵,闹一闹,往后共事彼此间也有了分寸。”
就到出贞顺门了,心中忽然生出不舍来,故停下脚步道,“这样也好。
能出宫的女子只当自己回了家,且不知在娘家待太久要与亲兄亲弟生出多少隔阂嫌弃来。
皇族周氏已经不能养她们了,能允嫁也全了骨肉亲情,合乎伦常。”
太后忽然感慨,“还当姐姐会劝说哀家,新皇的行事不妥当。”
我亦感慨万千。
“历朝历代狂悖荒唐的事太多。
夏桀商纣,司马隋炀,史书上写上一笔暴君,他们的所为所为似乎就合乎情理了。
身为帝王几十年不上朝的,把赤身的宠妃摆到朝堂上去给朝臣赏玩的。
他们的行事再不妥再荒谬,不还是国主帝皇。
国之将危当思挽救,少管女子贞不贞,洁不洁的。
武皇登基,刘娥称后。
开天辟地的事,总有头一遭。”
“母妃——”
我抬起头,原是渭儿站在马车上跟我招手。
他的右手不太灵便,有时用力太过,身子就要向一边倾倒。
我担心他,赶紧让含珠过去扶着。
太后远眺道,“时间真快,渭儿也长这么大了。哀家还记得他在襁褓中的样子。”
提起渭儿,我想到了被封为贵太妃,排在我之前的眉庄和予润。
心里的话可以说,但都说出来就不好了。
“臣妾在后宫多年,也攒了不少东西。
臣妾带走了一半体己,剩下的一半在昀昭殿。
劳请太后将那些东西交给皇上吧。”
太后忙推辞道,“这怎么好?
姐姐能攒下这些东西不容易,往后渭儿娶亲生子哪里用不到银钱?
快快收回去。”
我和渭儿出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一次,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渭儿娶妻的事,臣妾不操心,反正还有他皇兄在。
自家兄弟,泓儿总不会不管吧?”
太后推辞的话一顿,抬眼玩味地看着我道,“姐姐聪慧豁达,哀家佩服。”
“过奖,过奖。
臣妾辞别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留步吧。”
什么聪不聪明,豁不达豁达的,都是为了保住命,平平淡淡地活着而已。
比起慕容世兰的花团锦簇,烈火烹油,我更想活得久些。
就像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