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摸了摸断裂之处,切口整齐,经纬丝线也未曾松散。
“让本宫试一试吧。”
二人齐齐抬头,黄太傅问道,“皇后娘娘可有妙法?”
“称不上妙法,勉力一试罢了。
新柳,去取剪子针线来。”
长夜如斯,两位大臣坐在室内一侧。
茶水点心齐备,但谁也没有那个心思。
陵容坐在灯下修补圣旨,多余的下半篇已经在脚下的火盆里化成了灰。
黄太傅熬不住,不住地打着哈欠。
钟丞相偶尔走到陵容跟前瞄一眼。
静茗轩的硬凳子不比凤仪宫的高床软枕。
陵容养尊处优许久,这般极费眼力的补功,修补到三分之二时也开始晃神。
她当机立断,一针扎在腿上。
钟、黄二人惊诧道,“娘娘不必如此。
距离早朝还有半个多时辰,一切来得及。”
黄太傅捋着胡子道,“皇后娘娘不要心急,大不了让丞相拖一拖。”
陵容摆摆手,继续低头投入到修补中去。
玉娆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总归,周玄凌是一定死了的。
还有,孩子们在干什么?
两个小的不好说,泓儿肯定睡不着。
泓儿,睡吧,睡吧,一切有娘在呢。
东方将将有了鱼肚白时,陵容终于修补好了。
钟丞相左看右看,欣喜道,“皇后娘娘的神绣之功真是出神入化!”
黄太傅点点头,“就是稍微短了点。不过一般看不出来。”
陵容起身扶着头,踉跄了下,“两位大人先行去仪元殿,本宫稍后就来。”
二人推门而去,清早霜露的寒湿气迎面而来。
静茗轩外站岗的羽林卫笔直如松。
他们作为皇权最忠诚的拥护者,大约已经得知,要效忠的人悄然变更了。
陵容醒醒神,一步步坚实地走出去。
乾元二十六年九月十七,大周皇帝周玄凌因病逝世,年三十九,谥曰圣神章仁孝皇帝,庙号宪宗。
二皇子周予泓于灵前承继皇帝位,奉先皇遗旨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紫奥城在满目缟素中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这二十七日,泓儿极累,但精神头甚足。
才理完前朝诸臣的安排,就到了登基大典。
十数个宫人忙前忙后地为泓儿更衣。
大约是紧张,亦或是激动,泓儿故作轻松地跟陵容商量起六宫的加封。
陵容替他抚平了新龙袍的云肩。
“你是皇上了,想做什么,自己看着办。
但只一点,这么大的家国,喜缓不喜急。
泓儿,慢慢走,要踏实。”
予泓的手压在白玉腰带扣上,有了几分大人模样。
“娘,你要是担心,就好好看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