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战王回来了。”裴遇得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多少有些慌。
裴老太傅坐在藤编太师椅上,手边的紫砂壶正飘着袅袅茶香,棋盘上黑白棋子犬牙交错。这两年他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每日只是逗弄笼中画眉,偶尔在背后给孙子指点朝堂迷津。
“他回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裴老太傅落下一子,棋子与棋盘相撞发出清脆声响,“现在西域这么一大烂摊子,如果他撂担子不干才是大麻烦。”苍老的手指摩挲着温润的棋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
“明天他应该会上朝,陛下肯定是希望他重回战场,但战王和谢长风肯定会联手对付你。”
裴遇在青石砖上来回踱步,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他想到朝堂上即将到来的风暴,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毕竟因为他,元御帝才下令非要谢家带兵去西域。
裴遇道:“祖父,我想到了赵丞相说的话,他说明珠的死另有蹊跷。”
“遇儿,明珠已经不在人世了。”裴老太傅突然用力将棋子拍在棋盘上,震得几颗棋子都跳了起来,“我希望你不要再去追究这件事。”
提到这个孙女,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情,浑浊的眼珠里似乎还藏着未消的怒意,“要不是因为裴明珠不听自己的话,非要嫁给战王,我们也不至于去得罪战王。”
裴遇情绪激动起来,上前一步:“祖父,如果不是战王逼得太紧,不是云青璃屡次三番不肯放过明珠,明珠又怎么可能会死?”
他的声音哽咽,眼眶微微泛红,“我知道你在意的是家族利益,可如果我们连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那家族强大有什么意义?”
这一点他和祖父的想法总是相悖论的。
裴老太傅冷哼一声,缓缓站起身,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踱步:“可你现在因为要报仇,结果得罪了谢家和云青璃夫妻。”
他停下脚步,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裴家。原本我们是可以规避这个风险的。”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孙子,“还有明珠,当初一意孤行才会丧命,你自己问心自问,是谁害了她?她和战王之间的情意,原本也可以维持一辈子,如果不是她非要嫁给他。”
裴老太傅的声音渐渐缓和:“就凭救命恩人的身份,当年的事情没有被查出来,那以战王重情重义的为人,必定会保护她一辈子。她嫁给太子,可以成为太子妃,将来可以母仪天下,何至于落到惨死的下场。”
裴遇无言以对,许久才憋出一句:“皇上是需要我们裴家的。”他的声音底气不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嗯,那就不要想这么多。”裴老太傅重新坐下,慢悠悠地端起紫砂壶抿了一口,“你提议出征西域,而采不采取在于陛下,我们做臣子的只是给君主分忧而已。”他抚着花白的胡须,凑近孙子,低声将明天应对战王的计策娓娓道来。
第二天上朝时,金銮殿内气氛凝重。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砖上,却驱不散弥漫的火药味。
战王一身玄色铠甲,腰间的佩剑寒光闪烁,阔步走上朝堂,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众人。
果然,战王旧事重提,要处罚提议出征西域的事。
裴遇心中一紧,与几位大臣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出列反咬一口,声音高亢:“如果不是战王私自离开西域军营,也不用谢家军出征西域!更何况引起这场战役的人是你!”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心跳却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战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看得裴遇后背发凉,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会负责终结这场战争。明天本王出发去西域,会跟对方谈和。”
闻言,裴遇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战王眼神冷漠如冰,直视着裴遇:“到时候裴太傅就作为谈判的使臣陪本王一同前往西域。”那语气不容置疑,像是下达一道死亡命令。
裴遇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双腿微微发软,他强撑着稳定身形,声音发颤:“陛下!”这么多年,他自以为了解战王,此刻才发现对方深不可测,心中前所未有的惶恐。
若他去西域,他们必定让他有去无回。
元御帝坐在龙椅上,神色晦暗不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怎么终结这场战争?对方是异族人,他们对我们九州四国恨之入骨,这场战争可以说是他们先挑起来的。另外,其他国家会同意吗?”
战王身姿挺拔如松,声音沉稳有力:“其他国家同不同意另外再谈。父皇若不同谈和退兵,硬是要继续打下去,那必须由儿臣全权掌控兵权。”
元御帝眼眸危险地眯起,龙袍下的双手紧握,语气冰冷:“你在威胁朕?”
大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