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
张氏跌跌撞撞冲进来,发髻松散,几缕发丝黏在被泪水浸透的脸颊上,她一把攥住云青璃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的颤音:“你舅舅他们出事了。皇上下令让你舅舅带领军队攻打西域,现在传来战报说,谢家军全军覆没了。你舅舅他们战死沙场,无一生还……”
云青璃只觉耳边嗡的一声,手中的茶盏“啪嗒”坠地,碎瓷片溅起的声音惊得屋内宫女一颤。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唇瓣不受控制地颤抖:“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月前就下令了,是裴遇提议。你回来后,原本我想进宫找你,但皇上下令不许我进宫……”张氏眼睛浮肿,泪不断地滚落,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丈夫和儿子都战死沙场,她以后该如何活啊!
张氏在家里已经哭晕好几次,是强撑着进宫找她。
如今没办法隐瞒了,元御帝才没有阻拦她进宫。
侯府上下一个个早就哭成了泪人。
战星河还动了胎气,如今在家里安胎。王嫣然也是抱着儿子默默的哭,王氏和卓氏她们已经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担忧,但想到儿子还没有成亲就战死沙场了,她们也是哭成泪人。
……
“皇上,战王妃求见。”
元御帝握着朱批的手猛地收紧,朱砂在奏折上晕染开一团狰狞的红。他喉结滚动,目光死死盯着案头未干的墨迹,仿佛能从其中寻到躲避的借口。
但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沙哑着嗓子道:“传。”
云青璃踏入殿内的脚步声像是重锤,每一步都敲在元御帝心头。
他强撑着端起茶盏,沉声说道:“阿璃,先冷静。边关的消息还不确定……你不用太担心,朕相信镇北侯他们会平安无事。”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云青璃冷笑一声,她死死盯着对方躲闪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平安无事?您上过战场,知道这次的战役有多么的凶险吗?箭矢如雨、马革裹尸,您说的‘平安’,是要用多少条人命去换?!”
“朕知道……”元御帝喉结滚动,将未饮的茶重重搁下,“但战争就是如此,刀剑无眼,朕也不想结果战败。”
云青璃怒不可遏:“既然你知道,还让我舅舅和表哥去送死?你明知道西域的异族大军势不可挡,各国都在退守国门,自身难保。你却还要我舅舅他们主动去冲锋陷阵,这分明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你这么做——”她突然顿住,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杀意,“是何居心!”
她是真没有想到他如此狠心!
“谢氏一族,满门忠烈,何曾对不起你战家,你为何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福公公缩在一旁,看着元御帝额角渗出冷汗,将明黄龙袍的领口微微扯开。而云青璃周身散发的戾气,让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都仿佛凝结。
“阿璃,朕没有想过要置谁于死地,朕只是希望战王可以回战场,并非有意真的让你舅舅他们去攻打西域……这么做只是权宜之计。朕也不知道西域大军竟然如此强大。”见她伤心的哭喊,元御帝心里不是滋味,如今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
云青璃眼眸通红,泪珠滚落,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是谁提出来的?”
“你想做什么?”元御帝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却在触及她眼底燃烧的仇恨时,不自觉移开视线。
“让他替谢家上战场。”
元御帝道:“裴太傅是文官。”
“那就更该死,若皇上今日不给我谢家一个公道,那就不要怪我亲自动手为我舅舅和表哥报仇。”云青璃冷冷道,周身气势如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整个御书房淹没。
元御帝眉头紧蹙:“阿璃,你先冷静一点。现在只是说战败,还不能确定谢家的人是否都战亡。”
“战亡,你们是要我谢家全部战亡才甘心吗?”云青璃气得冷笑,突然扬起手中的九节鞭,凶戾的寒光闪过,书架上的青瓷瓶应声碎裂,瓷片飞溅,在龙纹地毯上划出狰狞的裂痕。
她一脚踹翻雕花屏风,金丝绣的祥龙被撕裂成碎片,纷纷扬扬飘落,宛如一场诡异的雪。
元御帝僵坐在龙椅上,看着砚台被扫落在地,墨汁泼洒在自己的龙袍上,晕开大片刺眼的黑。他想呵斥,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失控的女人将他的威严撕得粉碎。
“我要裴家满门陪葬,血债血偿!”云青璃的怒吼在空旷的御书房回荡。
等她稍显疲惫,元御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你也发泄够了。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不够!”云青璃眼眸通红,眼中充满恨意地瞪着他,发丝凌乱地散在脸上,宛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看她如此伤心和愤怒,元御帝不敢与她对视,唇色都有些苍白,道:“朕会派人去边关,确保谢家的人平安无事。”
“我呸!狗皇帝,你怎么确保!”云青璃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突然将鞭子朝元御帝甩去。
寒光擦着他耳畔掠过,发冠上的东珠“叮”地坠地。
元御帝慌忙起身躲开,怒喝道:“放肆!你敢刺杀朕。”
“来人啊……”福公公见状,忍不住大声呼救。
萧砚带人冲进御书房,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御书房一片狼藉,龙袍染墨的帝王狼狈后退,而云青璃手持染血的鞭子,周身浴血般的戾气,让他几乎不敢相认:“王妃,你冷静一点。”
云青璃已被愤怒冲昏头脑,完全失去理智,鞭子狠狠甩在萧砚脚边:“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