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氏用银匙搅着碗里渐渐凉透的燕窝粥,听闻云青璃带着孩子搬进景阳宫的消息时。
她悬了半月的心才堪堪落地。可此刻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玄色龙纹靴踏碎满地斜阳,她握着碗盏的指尖骤然收紧。
元御帝来到了华兰宫。
“醒了?”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兰氏缓缓起身行礼,广袖下的绣帕被攥得发皱。过去她期盼他来看自己,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男人。如今眉眼冷漠没有过去那股热情劲。
元御帝的目光扫过她清冷的眉眼,那些纠缠半生的恩怨如潮水翻涌,让他语气不自觉放软:“还生朕的气?
兰氏捏紧掌心的绣帕,指甲掐进肉里才止住笑意。二十年冷宫岁月,替他担下下药爬床的骂名,如今轻飘飘一句问询,就能翻篇?
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以为他现在温柔说两句话,就可以抵消这二十多年来的伤害吗?
过去她爱他,可以原谅,也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冷漠。可如今她没办法继续忍受。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实在不配陛下的厚爱,有愧于陛下的恩典。”说着她跪下来,“臣妾恳求陛下收回皇贵妃之位,赐一份和离书。”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元御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盯着女人,心里的怒气爆发,忽然就上前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她。
“自古哪个皇妃敢自请和离?你当朕的宫规是儿戏?”
男人手劲很大,兰氏的下巴被捏得生疼,眉头忍不住拧成一团,手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这么多年……我替你背负了这么多骂名,当年的事你也知道真相了。你……对我的伤害,难道还不足以让陛下垂怜臣妾一次吗?”
“臣妾……知道错了,不该痴心妄想爱慕陛下……只求陛下放我一条生路。”
她不想再回冷宫了,也不想留在宫里。
元御帝的目光阴鸷,听着女人说的话就愤怒,将她拎了起来扔在椅子上,“一把年纪还玩欲擒故纵?朕是亏欠你,但不是你忤逆的理由!这辈子你休想踏出皇宫半步,朕百年后,你要陪葬!”
兰氏坐在椅子上,有些头晕目眩,看着男人止不住地惶恐,她不想死。
“想要什么赏赐?”元御帝瞪着女人,没有办法再理直气壮地责怪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兰氏哭道:“臣妾想搬到景阳宫跟阿璃一起照顾孩子……”
“不行。”元御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目光落在女人娇红的唇上,仔细看才发现这女人这几年保养的倒是不错。
想起国师当年那句“京城双珠,一孕神子,一诞异瞳”的秘密预言。
他眸色暗沉,逼近一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睫毛:“朕可以再给你一个孩子。”
兰氏如坠冰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贪婪,不是对她,而是对天神族血脉的疯狂渴求。
“陛下,臣妾……都这个年纪了怕是没办法给陛下孕育子嗣。”
她十五岁那年生下战王,今年都三十有七了,元御帝今年四十多岁。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从你出了冷宫,就千方百计勾引朕。”元御帝眼底浮现抹讥讽,“朕不知道当初是父皇和母后的算计,的确委屈了你。不过朕向来赏罚分明。”
既然她可以生下天生力大无穷的战王,要是再生一个,想必也会有天神族的血脉。
元御帝看着女人,眼眸微眯,想起先帝在位时,国师曾经的预言都实现了,当年的南凌国京城双珠,如今一个生下一个拥有天生神力的战王,一个生下了拥有异瞳的云青璃。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元御帝勾起她的下巴,眼中闪过抹冷芒,“你能生出战王,就能再生个神子。”他忽然想起先帝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兰氏是南凌国运的关键。当时他嗤之以鼻,如今却不得不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兰氏一介草包美人,还真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暮色漫进华兰宫,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蟠龙柱上。元御帝抚过她泛红的脸颊,语气不容置疑:“今晚,朕留宿在华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