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声呼喝都湮没在了汹涌的黑影中。
一击得手。
全赖徐二毫无防备。
不然扑腾出什么动静,或者一张嘴叫唤出些许不该叫唤的,明洛只怕很难善后。
“怎么好似有声响传来……”
“那边好些人做什么?”
“是进了贼子?”
在座宾客中自然有警惕性高的,耳聪目明的,纷纷停下饮酒玩闹的举止,眯眼来看。
但不管怎么看,他们都看不真切,因为光线不明亮,姚五等人基本通身黑灰,与周围昏沉景观融为一体。
“郎君可是被两年前被吓到了?”
“说起来,那次强盗入内,郎君刚好躲过一劫……”
戴九最先开始玩笑,提及同样是有徐二参加的袭击,成功勾引起一部分不知情人的好奇,挑起话茬,转移注意力。
众宾客都是来寻欢作乐的,没谁会逮着些许猫腻不放,更不会起身查看一二,平添麻烦。
就这样,徐二被层层捆缚,挣扎不休地拖出了他方才进来的侧门,齐心协力丢上了一辆马车上。
微弱的光亮从纸窗间透进,隐约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形,此刻居高临下凝视着他。
事已至此,徐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是他再次着了明洛的道。
“你——”徐二嘴巴也被堵住。
明洛能听清的唯有这个字。
“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明洛坦然无比,继续和他保持着距离,只稍稍低下了头。
“不过我也没法子。”
她说了一句心里话。
徐二已经停了无谓的挣扎扭动,红着双眼恨恨注视着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然后马车徐徐走了起来。
明洛一言不发,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这让徐二产生了希望。
如果要带他出平康坊,势必会经过坊门,八成有武侯查看情况,岂不给了他机会?
徐二天真了。
明洛谋划完全,可谓面面俱到,摸出一块湿透的方巾,死死往徐二口鼻上捂去。
亏得马车结实,姚五等人捆得水平高,徐二被迫昏沉倒去,旋即明洛捧出一块类似书案的木板,稳稳覆盖在徐二身上,又铺展开一方布帛,作为遮掩。
武侯是不会上车来搜的。
从未有过。
和之前许多次一般,这回武侯也不过查验了明洛的令牌,又和明洛寒暄了两句,问清医馆营业的时间,表示可能带老母登门看诊。
明洛从容不迫地吩咐平成平娃将人搬进厢房,旋即洗漱准备歇息,睡前望了眼徐二。
依旧维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
不过她停住了离开的脚步,蹲下身细细看了衣角。
“醒了?”
明洛轻声问。
徐二眼皮似乎一颤。
“不理睬我不要紧……我和你说着,你好生听。首先,我不会要你命,但为了我的人身安全,长安你不能待了,我送你去洛阳。”明洛百转千回思虑出来的安置结果。
没办法,真杀了徐二,她良心过不去。
徐二不仅罪不至死,也算是帮过她一把,是她毁约在先。
不能怪徐二如今追索。
“至于你家人,你愿意的话写封信安抚他们,钱我都会送去,或者等风头过去,我让你们在洛阳团聚都可以。”
明洛完全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
“我……”
徐二没能忍住,眼珠不停转了几秒后陡然睁开。
“你好好说话,不要大叫。不然……”明洛从不远处的书案拎过一个砚台,“就砸晕你了。”
“嗯。”
徐二认命了。
之后两人达成共识,明洛暂时约定一年后,如果那时自己无暇分身或者郑观音盯梢地太紧,一定让他回家看媳妇孩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