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想离开长安,刚好师傅你在洛阳,阿兄也在。”李漾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
明洛配合着她唉声叹气:“既来之则安之,你好生在洛阳转转,和长安不一样的市井面貌。”
李漾煞有其事地点头,眉宇间的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让明洛心中多少觉得怪异。
她叽叽喳喳说起洛阳街巷的冷清,行人百姓的冷漠麻木,还有不少残破的屋宇店铺。
言谈间明洛总觉得不舒坦。
等李漾走后,她方明白这份不得劲的来源,只是她对李漾,从来维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
随她去吧。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去一户人家上门时,若姚换了身体面衣裳,规矩地进门给她问好。
“起来吧。”
明洛淡淡一笑,“你在长安的随机应变我听公主在信中说了,不管结果怎样,你都做得很好。”
若姚腼腆微笑,大致说了这段时间长安的重大新闻,以及宋家鸡零狗碎的杂事。
“医馆这块我从没担心过,本就是阿耶撑起来的,加上元郎已经渐渐出师,能作半个医师用。”
“你刚才说阿姐掩面哭着回家过一次……?”明洛冷笑一声,姓邱的皮又痒了。
丘英起介绍的王八蛋。
“具体奴不清楚,反正最后拿了钱。”若姚捡着要紧的说。
“嗯……别的呢,你怎么和郡主一块了?”明洛并未深思,只当是李秀宁从中‘作梗’,或是若姚想来洛阳。
若姚的回答出乎意料。
“应当是她主动提的。”若姚有条不紊地分析,“因为我是被传召去公主府的。公主见奴的第一句话……”
“她说就她吧,算是宋明洛身边最机灵的奴婢了。”
明洛动作迟钝了半秒,相当错愕,心底则冒起一股悠悠的寒气,见缝插针地攻击着她每一个细胞。
“她指名道姓要你……不对,是她要我身边的心腹婢女?”明洛大脑飞快运转起来。
“嗯,奴当时听了那话便十分惊疑。只是公主吩咐下来,她也是尊贵的郡主,奴着实不好拒绝。”若姚低着脑袋。
“自然。”
明洛心下滋味俱全,神情却如常,问:“然后呢,你便随着李漾来了洛阳?没其他事儿?”
仿佛真是为了带个奴婢给她?
问题是她不缺人侍候。
李漾……可从未那么贴心过。
若姚睫毛轻轻一颤,犹疑再三后道:“路上沿途,郡主很少摆架子,不过有时稍显烦躁,似乎为了什么事寝食难安。”
嗯,这和李漾本人说的对上了。
“只是她向奴打听过娘子的来历过往,旁敲侧击为什么娘子的医术能比年逾五十的父亲更好?”若姚反复擦着手心的汗,低声答。
老生常谈。
明洛居然松了口气。
最怕不知出处无所下手的恶意。
“你怎么说的?”
“奴真半点不知,她问了两三次后觉得无趣,便没再开口。”若姚一路称得上提心吊胆。
“辛苦你了。”
明洛无声无息地抹去掌心冷汗,久违的惶然悄悄爬上心头,她望向李漾离开的方向。
郑观音什么时候学会草灰蛇线伏笔潜里的暗招?
上位者若是学会放低身段,那么添上见多识广的阅历和足够兜底的底气家世,但凡智商正常,下位者将毫无反抗之力。
鸿门宴说来就来。
李漾晚间直接送来了请她去刺史府做客的帖子,瞧着挺正儿八经的,最后还有李道玄的落款。
苍天。
她恍若自言自语般,不见半分喜色。
“娘子要去吗?可有旁人?”若姚正举着根银簪子挑拨烛火,见状面色发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