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被击中的前一秒捻诀遁地而逃,时机掌握得极好,原本浮光可以冻结地脉将他揪出来,可眼下她必须立刻控制藤鞭误伤眼前被拖来挡灾的一名侍卫,准确地说,是侍卫的一道生魂。
强行止息会被反噬,尤其这样霸道的神力,未免狼狈地在撞上他肩膀,浮光控制气息急出了一头汗。
“娘娘,你是来接我吗?”
蓦然抬头,她就对上一双既暖又亮的双眼,溢出来的激动和想念又深又浓。
她站在原地,眨眼功夫就看透了这道生魂的一生,原来是这么个小东西,用命替自己报了仇。
见她不开口,神色也不似自己印象中那般模样,他难过地低下头,“怎么可能呢?您应该都不记得我叫什么。您回来是为了看他吧?”
他身形清瘦高挑,还未长开的五官线条十分流畅,带着一股稚气,眼角微微下弯,纵使从前没记住,这回,浮光觉得自己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忘不了了。
他其实有些失望,但下一秒又兴冲冲从怀里掏出两个沾满血的油纸包,“你以前睡不着就会饿,我值夜的时候总揣着桃酥和芝麻糕,热着吃才”
话没说完,碎成渣的糕点就掉了一地,他惊慌失措去捡,手指虚空划过,怎么也碰不到实物。
他不说话,蹲在她裙摆前不停地捞,不停地捡,又用胸口压着纸包,生怕落得一无所有。可他自己都轻如鸿羽,被风吹得摇晃,晃的浮光胸口是说不上来的酸涩。
因而她弯腰,在他又一次尝试时握住了那瘦弱冰凉的手腕。真奇怪,生魂冰冷,她却觉得掌心发热。
少年身体明显一僵,听见她说:“我今天不饿。”
纷乱的心绪没有可归之处,他再抬头时已不见悲伤,笑望着浮光,有种看不够的贪心,说出的话又十分理智,“这个时辰陛下还在勤政殿,最近国事繁忙,您”
“我也不是来看他的。”
浮光见他魂色浅薄,下意识将人抓紧,心情又像闷在被子里,有些难捱。其实凡人六识不明,神智懵昧,被七情六欲挂碍,最终也不过时光洪流的尘埃。
他眼里生出些许疑惑,又被惊起的意外点亮,可最后还是慢慢平静,“谁都知道你为了他,舍下那么多,最后连命也如果不是喜欢得紧,又怎么会自斩双翅。”
她长眉微挑,总不能说是因为要结情缘,所以被小本子按头编排了吧?
“既能躲过搜捕,为什么这么做?皇后已经死了,就算搭上性命她也不会复活。”浮光松了手,将几不可查的颤抖藏在白纱之下。
宫闱深深,月如钩。
他移不开眼,这样的皇后娘娘比从前还要好看,像仙人似的。
生魂从脚底开始消散,浮光双手握紧又松开,听他傻乎乎说道,“我只是不想她做了那么多,还要背负乱七八糟的罪名。”
“那又与你何干。”
少年眸光闪烁,看着自己腰腹以下都消失无踪,想到藏了很久的秘密再不说是不是就真的像没存在过了?
他忽然想抓她的衣袖,可偏偏忘了根本碰不到,似有不忍,浮光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手腕,少年明显安心不少。
四目相对,他没更多时间去想,只有说出来才能不留遗憾。
浮光心头乱得很,眼看他启唇,却只说,“属下无能,下次一定不会弄碎芝麻糕了。”
他与她都知道,再没下次了。
生魂消逝,最后一缕萦绕眼前,她心念一动,指尖挑起了神光。
太白一直在八卦镜前吃瓜,见她此举不妥,立刻传音,“神尊不可!凡人无大功德,是不能享神光护佑的,您的功德可不是一般人能配的。”
“喝你的安神茶,少吃瓜!”
紧接着太白的八卦镜就碎碎平安了,而侍卫的神魂从此受神光庇佑,免轮回之苦,得偿所愿。
若他还有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