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屋檐上还积着昨日下过的一场大雪,稍稍一动雪花便扑簌簌的落下,落在人肩头发梢好似刚刚下过一场雪似的。
小燕站在恭王府大门前,抬头仰着脖子去瞧她刚刚挂上去的灯笼,身边一个丫鬟急切的用裘衣罩住她的身体小声抱怨道:“少夫人,您怎么又只披着一件单衣便出来了?”
“若是叫王妃知道,定然是要责罚女婢们做事不仔细的!”
这个丫头名叫岚儿,本是恭王妃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自从在小燕口中得知她被放回家中过年,便被老王妃做主指来照顾小安然了。
只是现在假扮成萧安然的小燕却苦恼至极,本来藏在屋中还能松一口气,现在却日日在老王妃身边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不得不处处谨慎时时小心。
好在府中人都知道世子殿下喜静不许打扰,所以她能够时不时的躲进屋子里喘口气,传出去也只会叫人说世子夫妇两人感情甚笃。
可是她到底是不比小姐得性子稳妥,在屋子里躲上一时还好,若是一直趴在屋子里莫说被发现了,只怕是她自己闷就先闷死了。
现在就只是出来挂个灯笼,身后都要跟着一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没事没事,不过是出来看个灯笼罢了。”
“要吹吹风身子骨才能强劲。”
没听过这种悖论的岚儿自觉说不过她,却也知道自家这位主子是个心软的,也不必多说只是卖几句惨便能得偿所愿,便有了如此说词。
果然,小燕一听到王妃要责罚她们,便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悻悻任由她披上裘衣再半推半就的送进屋内。
好在进了屋子岚儿便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小燕也能得半分清闲。
一进门,小燕就看到那个生了一对勾人凤眼的男人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倒扣的茶杯。
见小燕进门,男人勾起眼尾饶有兴趣的朝她招招手:“快来,快来!”
“在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没有?说来我听听。”
小燕毫不客气的一个白眼翻过去,避开他探过来的身子坐到了桌子一边。
见小燕不愿说话,刚勾起的凤眼又垂了下去,叫人看着无端生出几分怜惜。
怎奈何小燕却对他的表情已经彻底免疫。
刚开始被憋在屋子里闲来无事,这个男人兴致勃勃的要教她下棋,小燕拒绝他便露出现在这副表情,看的小燕自觉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一来二去的便无奈答应下来。
谁料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时兴起,还没教过几次他便嫌小燕愚笨不肯再教她,气的小燕再也不信他那张嘴里说出的话。
更是对他露出的那幅表情看也不看。
小燕不理他,男人反倒是起了兴致,闲来无事便来撩拨她取乐,现在小燕一看到他便觉得厌烦,怎奈何偏偏她又是逃不开也躲不掉。
本来在屋子里躲避片刻该是休息的时间,谁料偏偏有个怪人与她同屋,小燕一日日的抓狂起来,只觉得这改名换姓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
尤其是面上的那张面具,就算做的再怎么贴合,也难免会不适应,更何况还要日日夜夜戴在脸上,除了休整的那片刻可以取下来歇一口气,这张面具便要一直一直的戴在脸上。
“喂,你真不理我?夜二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又朝小燕身边靠了靠:“我可是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你要是不理我那就算了!”
夜二有意逗她,却见小燕突然笑眯眯的朝他靠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间只剩下一指宽细,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面上。
夜二一时间有些失神,却突然看到小燕唇边勾起一抹诡笑,直到一片黄色烟雾散开,原本还踹在他怀里的信笺早已经落在了小燕手里。
夜二惊诧之余不由得暗暗心惊,自己当真是太过放纵,才会叫小燕这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得了逞。
好在烟雾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夜二很快便回过神来并且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小燕拆开信封,找到了那张给她写的信,眼底突然涌起晶莹的泪光。
夜二刚要挤兑她两声找回面子,却见小燕一低头竟然淅淅沥沥的哭了起来。
男人登时有些不知所措,瞧她哭的像下雨似的连绵不绝,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呜呜呜,手帕!”小燕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夜二急忙取来手帕放在她手中。
小燕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刚止住眼泪低头一看,信上落下一滴泪水,洇湿了一大片,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小燕一边用手帕去擦信纸,一边哭的梨花带雨,夜二登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想了无数的办法来哄这个小丫头都无济于事。
“我求你,算我求你了,别哭了好不好!”夜二有些崩溃,压低了声音哀求。
“只要你别哭了,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我求你了,别哭,别哭啊!”
“当真。”小燕抽噎了两下,瞪着一双红透了的眼睛看向夜二,好似一只小兔儿似的。
“你当真什么都答应我?”
“当真,当真!”夜二急忙应下,又怕她提出什么要命的要求他难以满足,所以急忙补充道:“不能许那种一看就知道做不了的要求。”
小燕伸手胡乱抹了两下,终于拨云见日见到了彩虹。
夜二见她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半晌看着她笑自己也不由得跟着她笑起来。
小燕伸手将洇湿了的信小心折好贴着心口的位置放下,然后才来得及打开另外一封信,只是看了一眼面上倏然一喜,惊喜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见小燕突然喜笑颜开,夜二好奇的凑过来,一眼便看到了纸上的内容,登时神色一变,一把将信从小燕手中夺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确认上面的字确实是连郕戟亲手所写没错,提起一半的心又提了一个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