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世人生死的百鬼之主冥王殿下,原来也会为一人伤心,也会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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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是靠司药仙子用银针刺入聚神穴强聚元神吊住最后一口气才勉强撑住精神的……
原以为,最后三天,我能尽情尽兴地和长烬暖暖父女俩度过这仅剩的短暂时光,没想到,才第二天,我就已经开始下不来床,站不起身了。
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吃饭喝药都全靠长烬亲手喂……
多想,和长烬一起出去看看花,坐坐船,可惜,我这样出门只会成为长烬的累赘。
与其浪费时间去看外面的风景,不如就待在家里,守着长烬和暖暖直到最后一刻。
司药仙子与黑白无常下午两点来看了我一回,见我这个模样,白无常咬牙没忍住眼泪,别过头偷偷擦了好几回眼睛。
“怎么、弄成这样了……好好一个姑娘,以前受的罪够多了,现在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她,都说造化神一脉的神女命苦,没想到,真的苦成这样。
老造化神被心爱的男人背叛,独自一人带大唯一的女儿,可却,中年丧女,孤苦伶仃,女儿死后这数万年都在寻找外孙女,可末了,却要为了造化神殿,亲手把外孙女推下深渊……
凤妩殿主那么好的女孩,在阳界历劫被一而再,再而三辜负真心,遍体鳞伤的回来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遇见有情郎,安稳日子还没过几年呢,就出了那种事,夫妻俩都双双殒命了,只留下栀栀这么一根独苗……
栀栀呢,好不容易才和王上冰释前嫌,眼瞅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岂料竟命不久矣……
难怪神仙分明有无尽寿元,造化神一脉却至今只剩下拂棠神尊与栀栀在了……”
黑无常拍拍白无常的肩膀,安慰道:“万般皆是命,小白,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白无常不甘心地呜咽道:“我们是神啊,只有人,才会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你看我们冥界这几位大神……哪个是认命的主啊,冥王殿下都已经决定……”
白无常正说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乖乖闭上嘴,下一瞬,莫名放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你别哭了,多大的鬼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你要是做司药仙君,病人没事也被你哭走了!”
司药仙子收回帮我切脉的玉指,捋了捋纹仙鹤灵芝的广袖,愁眉不展:
“娘娘如今,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臣的药,只能让娘娘身子好受些,不会感觉到疼痛,但离那种时候越近……
娘娘的精神会越差,清醒的时间,也会越短。小臣的意见是,王上,想与娘娘说的话,赶紧说给娘娘听吧,还有娘娘的后事也该预备着。”
说着,司药仙子从袖中掏出一粒红色丹药,呈给长烬:“此丹含在口中,可保神仙实体不散,肉身不腐,利于尸身水棺封藏。”
司药仙子刚说完,暖暖那个小家伙竟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又哭又闹的狠狠一把推开司药仙子,委屈可怜的哇哇大哭:
“你胡说!我妈妈不会死,什么后事,不许准备后事,不许把我妈妈封在棺材里!我妈妈好着呢,她只是生病了,她才不会有事,她一定会好起来……”
小姑娘越说,哭得越厉害。
我无奈闭上眼睛,别过头,不敢再看小暖暖,孩子的哭声落进耳中,如刀剜心。
白无常抱住暖暖哽咽指责:“司药你也真是,这种话怎么能当着栀栀的面说……小公主年纪还小,接受不了的。”
司药仙子拿着红丹药沉重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世常态,阳界每个人都要经历……有些事,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你们总不能隐瞒她一辈子。”
“司药,你言重了!”黑无常脸色难看地轻斥。
司药仙子冷静缓了缓,抬袖向黑无常行了一礼:“司药失言……就当司药是在胡言乱语。无常大人恕罪。”
转身与长烬又道:“王上,小仙已经尽力了,是否还要继续服药,王上可自行斟酌,小仙先行告退。”
言罢,恭恭敬敬的退出房间,消失在卧房门口。
“这个司药仙子今天是怎么了,以往她不是最心软的那个吗?为什么今天这样冷酷无情。”
黑无常摇摇头,与白无常道:“她、可是司药仙子,一个大夫,见惯了生死无常,大抵已经麻木了吧。”
白无常抱起还在哇哇大哭的暖暖,为难看向长烬:“王上,小公主她……怎么办啊。”
长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帮我拎了拎被子,将我盖严实些,低声道:“把暖暖,带出去。让丫丫再睡会,本王知道,她很累。”
“王上……”
“别吵着丫丫休息。”
黑白无常相视一眼,没有办法的听命行事,将暖暖搂出去哄了。
他陪我歇下,将我抱进怀里,轻拍我后背,语气温软,悦耳撩人:“丫丫,睡吧,我在。”
我闭眼憋住泪水,贪婪往他怀里蹭蹭,抱紧他,疲惫睡下。
傍晚时分,我才稍稍清醒几分。
小暖暖已经被两位无常大哥给哄好了,趁我还醒着,爬进我被窝,趴在我身上,天真的给我讲童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