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这种语气,证明有人触怒天威。
官员触怒天威,可难受的却是他们这些侍奉的内官。
因为官员属于外廷,除了个别的高官之外,其余的官员想要见上皇帝一面,很难很难。
而内廷的内官,整天都在皇帝身边侍奉,外廷的官员惹怒了皇帝,他们离的远,皇帝当下够不着他们。
可他们这些内官不同,他们就侍奉天子近前,可以说是最先承受皇帝的怒气。
当然,底下的小太监是无所谓,朱翊钧也不会去为难他们。但司礼监的那几位大太监可就不好说了。
“张诚。”
“奴婢在。”张诚忙的上前,在这种关头,他可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有任何的迟钝。
“你看看这道奏疏。”朱翊钧将奏疏推了过去。
“是。”张诚毕恭毕敬的接过奏疏,翻开一看,真是好家伙。
这个雒于仁这么勇的吗?
看罢,张诚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张鲸在一旁,眼神滴溜溜乱转,心中十分好奇奏疏中到底写了些什么,竟然让皇帝如此恼怒。
“看完了没有?”朱翊钧的声音一振,吓得张鲸将涌出的思绪立刻缩回,恭敬的站在一旁。
“回禀皇爷,奴婢看完了。”
“看完了就拿给张鲸看。”
“是。”张诚将奏疏递给张鲸。
张鲸难以掩饰心中的急切,迫不及待的翻看。
待张鲸看完,他的脑门上亦是渗出细汗一层。
“看完了没有?”
张鲸将奏疏合拢,“回禀皇爷,奴婢看完了。”
“看完了,有什么想说的?”
“回禀皇爷,雒于仁如此詈骂圣上,实属大逆不道。奴婢这就带人去将那个雒于仁拿了,下诏狱。”
“以臣骂君,是他雒于仁的不对。可若是朕真的将他下诏狱,岂不是显得朕没有容人之量?说不定还会成全他敢于谏言的美名。”
说着,朱翊钧微微一抬手,张鲸接着躬身双手捧着那道奏疏递了过去。
朱翊钧将奏疏拿在手中,接着又放到书案上,“张鲸。”
“奴婢在。”
“拿笔墨,将这道奏疏誊抄一份。”
“奴婢遵旨。”
皇帝的书案,那是御案,张鲸不敢用。
他捧起奏疏来到一侧的桌子上,提笔蘸墨,开始誊抄。
张鲸是内书堂出来的,能入司礼监更说明其是大内宦官中的佼佼者,从动笔到抄完,一气呵成。
通篇下来,没有一个错字,连墨点都不见一个。
工工整整,甚是美观。
贴上印纸,直接就能当字帖描。
抄完之后,张鲸回转过身走到御案前,将原本放在左侧,誊抄本放在右侧,皆是正对着皇帝。也是就是皇帝看到的是正像,张鲸自己看到的是倒像。
朱翊钧扫了一眼,“张鲸。”
“奴婢在。”
“原本,留在朕这。誊抄本,你拿去内阁,让他们看着办。”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