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略略从谢承泽身上移去,卢知意压下了心中的惊讶。
太子怎会来此处?
卢二夫人属于卢皇后的娘家人,由着她带头走到抱着三皇子的嬷嬷身侧,仔细瞧一瞧三皇子。
卢二夫人笑着道,“瞧瞧这三皇子多可爱,眼睛圆溜溜的瞪着,还冲着我笑呢。”
卢二夫人这年纪,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看见这般冰雪聪慧的婴孩,自是喜爱地紧,更何况还是卢皇后所出的皇子,自己也能高攀一句婶祖母,自是话里话外连连夸赞。
可惜自己的亲儿子卢温茂,除了当年与马氏成亲之后得了一子,自与马氏和离,尚了安宁长公主,便再无子嗣出生。
虽说安宁长公主是公主,卢二夫人平日里也要敬着,可话里话外的埋怨,自然也是少不了。
前段日子,安宁长公主使了些手段,灌醉了卢温茂,终是与卢温茂行了几次夫妻礼,前不久安宁长公主便被诊出有了身子,卢二夫人激动得不行。
自数年前安宁长公主嫁进卢府,流产之后,几年下来,未再有身孕,卢二夫人怎能不着急?
如今安宁长公主终是又有了身孕,可算是圆了卢二夫人想当祖母的愿望。
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也随着卢二夫人,起身瞧三皇子。
顺着卢二夫人的话,纷纷夸赞三皇子像个瓷娃娃一样,叫人瞧见就觉得欢喜。
卢知意听到众人纷纷夸赞三皇子,喜笑颜开,逗弄着三皇子,“瞧瞧多少夫人夸咱们以南,以南真乖。”
卢二夫人示意身后的丫鬟,将今日准备的礼物呈上来,“娘娘,这是臣妇为三皇子准备的礼物,是一只金项圈,给三皇子带上积积福气,祝三皇子福气满满,一生顺遂。”
这话说到卢知意心坎里了,如今瞧着谢砚之那架势,似是有意培养二皇子谢以森,卢知意明白天子这是什么意思,却只当未曾察觉。
储君之位仍是谢承泽,如今说什么,不过为时尚早。
至于谢砚之想去培养谢以森,卢知意也任他去了,天子想与自己的儿子亲近,想尽心栽培,自是好事。
至于三皇子谢以南,卢知意只盼着他一生能平安顺遂,这是为人父母对子女最大的期盼了。
卢二夫人献过礼物之后,其他几位夫人也纷纷献上礼物,场面话说得分外热闹。
一时之间,气氛正好。
一直坐在一旁的太子谢承泽,缓缓起身,抬步朝抱着三皇子的嬷嬷走去。
卢知意一瞧见谢承泽的动作,便心生警惕,目光直直盯着谢承泽,接过嬷嬷怀中的三皇子。
谢承泽自是瞧见了卢知意的这番动作,勾起唇角无奈地笑了笑,“参见母后,儿臣今日也来参加皇弟的满月宴,特意命人打了一副玛瑙镯子,想送给皇弟,母后不会不欢迎吧?”
在场众人纷纷瞧着这对,曾经的储君与储君之妃,如今的太子和皇后。
言语来回之间,眼神流转之间,是情?是恨?是漠然?是伤感?
卢知意明白,在场众人都在看她的反应,当下不动声色,淡淡看向谢承泽,“怎会不欢迎?太子能过来参加你三皇弟的满月宴,本宫自是高兴。”
定国公卢咏思紧皱眉头,起身走到卢知意身侧,做保护状,淡淡唤了声,“太子殿下”,意为警告。
谢承泽无视卢咏思的警告,耳畔间是卢知意清冽的声音,只觉心头一颤。
她的语气,即便淡淡,听在他耳畔,亦会让他想起从前在东宫广陵殿的种种。
他们可还能回到过去?大抵,是回不去了。
看着卢知意怀中抱着的三皇子,不得不承认,谢承泽有些羡慕,这孩子,这般可爱,若是他和卢知意的,该多好。
目光又移向卢知意,这女人,接连为父皇诞下三个孩子,身材倒是越发好了,腰肢纤细,胸前两座小山挺立,气度愈显雍容华贵。
谢承泽有些悲伤的笑了笑,示意身后跟着的宁全呈上玛瑙镯子,“母后,玛瑙最是养人,儿臣特意命人寻来的红杉玛瑙,打成的玛瑙镯子,希望三弟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这几句话,自是善言。
卢知意听在耳边,不知谢承泽是何意。
还未等卢知意反应过来,谢承泽已经转身离去。
看着谢承泽离去的背影,卢知意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今日来,只为送一对玛瑙镯子?
谢承泽的背影,让卢知意无端地品出几分落寞与孤寂,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堂堂储君,多少人趋之若鹜,奉承讨好,自己竟会觉得他落寞?
谢承泽亦在想卢知意,他无数次忆起儿时他们的相遇。
那时,他一个王府庶子,整日里被人欺辱,就是卢知意小小的人,挡在他面前,拿着银杏树枝,指着对面欺负他的兄弟和下人。
也是如今日这般的季节,秋风瑟瑟,满地银杏落叶,却让谢承泽觉得,卢知意仿佛是天降神女。
赶走了那些人,卢知意走到他面前,娇软的嗓音道,“哥哥,你别伤心了,欺负你的人都被我赶跑了。”
那时,他便在想,若是以后能娶到她,该是他多大的福气。
可是为了这储君之位,他却在战场上设计杀死了卢大老爷,害的卢知意少时便没了父亲。
储君之位,当真这么重要吗?
谢承泽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