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见他的样子,却是吃了一惊。
萧长凌这段时间消瘦很多。
他也听闻了,太子大丧期间,萧长凌不吃不喝的在灵堂前跪了三天,之后每日里只是吃很少的素斋,别人都离开了,只有他仍旧去灵堂里跪着,对太子的心天地可表。
这份心,比任何人都来的诚恳。
只除了,他拒绝将那个孩子交出来。
“老四,你这又是何必呢?”皇帝叹息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慰道:“那是你母后,他还能害了那孩子不成?交给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么年轻,日后想要多少的儿子不成?”
“父皇说的对,儿臣日后一定会有许多儿子。”
萧长凌低着头,道:“日后随便抱一个给母后养就成了,但是这一个,绝对不行!”
皇帝一愣,伸手狠狠在御案上一拍:“好你个老四!怎么这么冥顽不灵?你母后为什么要这个孩子你不知道啊?这换一个她怎么可能要!”
“父皇。”萧长凌语气坚决:“这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对儿臣意义重大,夺走他,就好像挖掉儿臣的眼珠子!”
皇帝看着他这幅坚定的模样,却是愣了一愣。
这样的萧长凌,让他恍惚间想起了一个已经久远离开的人,荣嫔。
当年荣嫔就是这个模样,这个语气,口吻。
萧长凌的长相,是有五六分随他的母亲的。
“你……当真舍不下?”皇帝的口吻就不是那么坚决了。
“是!父皇!”
萧长凌毫不犹豫的回答。
皇帝犯愁了,一方面皇后吐血病倒,另一方面,萧长凌死倔死倔,就是不肯交出那个孩子。
“这样吧!折中好了。”
皇帝想了想,道:“你把孩子抱进宫来,让你母后看看,就一个月,等她心思淡一些了,没那么伤心了,你就把孩子抱走,到时候你们一家几口启程去了边关,谁也不能耐你何。”
萧长凌听了这话,瞬间心动!
差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是,想到裴后,他的心一刹那就变冷了。
这种见了兔子还不撒鹰的主儿,他要是把孩子抱进宫来,到时候裴后不还,他能如何?去硬抢?孩子在她手里!
要杀要剐随裴后!
更有一点,孩子在裴后手里,那就等于抓住了他的命脉。
“父皇,儿臣也不愿。”萧长凌面无表情。
皇帝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好你个老四!你是连朕的面子都不给是不是?”
“朕看你还是跪的太少了!滚出去!在外头跪着!朕见了你心烦!”
“是,父皇。”
萧长凌起身,恭恭敬敬的应了,走到外间跪了下来。
皇帝兀自气的胸膛上下起伏,热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旁边范公公一遍捶肩,一边小心翼翼道:“陛下,其实这事儿也怨不得凌王殿下……”
“嗯?”
皇帝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他扭头,看了范通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怪皇后喽?”
“奴才不敢!”
范通嘿嘿一笑,道:“陛下想想,娘娘为何执意要将凌王世子要过去?”
皇帝闻言,目光中闪过一道精光。
对于这位发妻心中所图谋的,他不是不知道。
她执意要这个孩子,恐怕不是为了抚慰心伤,走出阴影。
还是谋算多一些。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能凑一块儿!”皇帝不耐烦的将手中茶往桌子上一放,也不生闷气了,起身大摇大摆的往内里走去:“朕要休息!”
“是!陛下!”
范通恭敬回答。
皇帝走到内寝宫门口,忽然又回头:“你给朕好好看着,别让老四起来!朕看他能跪多久!”
“是。”
范通笑着应了。
皇帝冷哼一声,这才进殿。
是夜,御书房内外漆黑一片,唯有月色下,一抹身影直挺挺的跪在大殿门口。
内寝宫里,传出皇帝均匀的呼吸声。
范通站在窗子下仔细的听了一阵儿,这才抬脚走出来。
“凌王殿下,您披着这个吧!这夜里冷。”
萧长凌的确是觉得冷,毕竟春夜寒凉。
“多谢公公,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