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从西域回来之后,特别嗜睡。
从南阳出发到襄阳,他还是一直在船上睡大觉。
将军们以为他累坏了,张世泽现在才明白,上位非一般人,脑子的活动量远远超过骑马纵横万里。
西域的确没什么可说,杀戮而已,左右不过是个数量,谋略降了一个层级,实现既定目标后,陆天明瞬间不屑与他们玩耍。
史书上应该会记载,威远大将军到西域灭了十多个国家。
但这玩意就跟王玄策一样,灭国才正常,不算什么特别的本事。
有屁的可吹。
宋裕本半夜从大洪山来到中军大营,张世泽还在奋笔疾书,华夷之辨两千年了,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
儒释道的共同解释,并非用敌我、族群来分华夷,而是用礼仪文明来分。
这玩意有什么好论述的?
上位也说过,共同的价值观才是民族的核心,难不成西域一行,有了不同解释?
宋裕本拿起张世泽勾勾画画的草稿,看了一会,顿时感觉脑袋有一股冒清气的感觉。
对呀,几千年来,老祖宗太孤独了,连个对比的国家都没有。
放眼望去,世界全是蛮夷,郑和下西洋多次,没发现一个‘正经’国家,外面的文明层次太低了,根本没有继续联系的必要。
部族,民族,民本,民主。
上位这么一分析,没完没了的改朝换代游戏可以结束了。
民本已经两千年,历史早已证明,继续在其中打转,民本只会被士大夫当做工具,在权争的漩涡里没完没了。
只有大力推进议政,让地方也参与议政,才能结束王朝更替的桎梏。
张世泽在重新整理,宋裕本赞叹道,“治权下放,就需要更加强大的武权来巩固,而武权又需要正统皇权来维护,避免被野心家利用,我感觉这里面还缺点什么。”
张世泽呵呵一笑,“表叔已经想到了,让别人来提吧,上位开天,已然前无古人,治国既然是个永恒的实践活动,可不能后无来者,咱们也不能堵塞思想开花。”
宋裕本点点头,“废除皇明祖训,天下以后只有一本律法,世间再无贵族平民之分,这是民本的最终演变,那也就进入了民主。其实民本乃外儒内法,民主乃内外皆法,自然而然的演变,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何天下人就想不到呢?”
“天下人盯着御座,人人都想做人上人,只有上位时刻在想着让我族人人如龙。”
“是啊,圣人控制欲望,瞬间看清一切。”宋裕本看他收拾随身物件,纳闷问道,“你要回京?”
“我得把文章刊印到轩辕报,与大儒在议政衙门玩玩唾沫,把后戚这个群体彻底抹除,张家是武勋,不能留给天下后戚的印象,以后也不会有后戚的机会。”
宋裕本再次感慨道,“太快了,上位的脑子远远甩开所有人。”
张世泽咧嘴一笑,“表叔想多了吧,快也只会快在湖广,江南不会快,民主民法才是摧毁江南的利器,不是大军。”
九月十八,天亮了。
西侧荆门山顶的流贼吃惊看着东面。
无边无际的流贼被骑军从大洪山撵出来,他们跑不动了,躺在山脉南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西侧流贼身同感受,一股悲凉在扩散。
但骑军也没有追击,好似也累了,就在钟祥城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