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直线距离二百里,中午的时候,李自成能看到北方飘来的黑云,害怕下雨,略微有点焦急。
东边大洪山内的刘哲联系上了,但北面老营无法联系,那些骑军还在枣阳游荡,今晚若无法杀死白杆军,骑军肯定返回救援。
李自成其实不想与陆天明玩任何攻防游戏,陆天明能玩得起,大顺玩不起。
若非骑军跑到身边耀武扬威,大顺根本不会迎战,哪怕骑军封锁英霍山西麓,大顺也不会去进攻。
自家事自家知,吹牛放狠话可以,大顺目前的战法必须是‘抽冷子’。
趁官军防御薄弱的时候劫掠,硬怼是二傻子。
大顺都不去碰洪承畴,何苦去招惹陆天明。
总之,都怪张献忠那个混蛋把陆天明引到湖广。
襄阳城外的行营,李自成和智囊们看着面前的舆图,一起研究冬季练兵的驻地和人员分配,他们内心已经完全放弃进入中原,准备依托英霍山经营汉江流域。
赶快练兵才是王道。
但流贼真正决定停下来的时候,就是他们败亡的时候。
李自成反应太慢了,完全被以往的经验局限。
骑军不去攻击张献忠,不是不能攻击,是为了更大规模的攻击。
明军若想找船,哪里都能找到。
李自成这时候不应该自大,内心认为他自己还是明军主要威胁,潜意识接受了骑军与他的对峙,这会害死他的。
“报!”
行营外来了一队骑马的信使,下马快速来到李自成身边,“禀大王,驻守四川的白杆兵昨日突然向东,前锋出现在夷陵境内。属下往襄阳赶的时候,碰到守南漳的兄弟,他们也汇报发现白杆兵斥候。”
李自成立刻看向舆图。
夷陵、当阳、荆门、南漳,这都是西边山脚的大城,远的四百里,近的二百里,李自成刚派人去接手一个月,准备经营平原,白杆兵就来了。
顾君恩愤恨一拍桌子,“大王,我们必须与白杆兵打一次,否则稳定不下来。”
李自成摇摇头,“打他们没意思,白杆兵不会下山进入平原沼泽找死,我们也不会入山找死,他们只是在守进入四川的通道,可能这半个月的战事让他们心慌,出来探探消息。”
顾君恩一愣,“可我们杀了对面的白杆兵,与秦良玉、马祥麟母子就是死仇。”
“放屁,对面的白杆兵是朝廷军队,南边的白杆兵是马家军,是地方私兵,对面的白杆兵该死,南边的白杆兵却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李自成很少骂身边人,这一声‘放屁’,暴露出他的色厉内荏,顾君恩也没办法再劝。
“大王,东边斥候示警,白水河有船南下。”
亲卫一声汇报,让行营内几人大惊失色。
李自成与几人快速返回襄阳城,登上城门楼最高点,遥远的天边,果然看到一队船在顺流而下,是运货的漕船,有桅杆。
白水河道很绕,看着二十多里,行船估计得五十里。
顾君恩眼神不错,纳闷说道,“大概二十艘船,什么都干不成,不可能进攻襄阳。”
李自成松了口气,扭头下令,“江面上的战斗,咱们与明军战力差不多,令田见秀带二百艘小船,到白水口去截杀。”
亲卫去传令,几人就在城门楼继续商议战略问题。
扯淡了一会,了望的士兵汇报,行船停在交汇处十里之外,没有继续南下,李自成想了想,谨慎摇头,没有让东岸的流贼去进攻。
白水很多地段向北行船需要纤夫拉船,如今又是北风,不具备逆流进攻的条件,东岸的流贼若去进攻船只,明军随时可以到西边,纯属浪费时间。
太阳快要下山了,几人齐齐来到城门楼东边,观看刘宗敏对东津的进攻。
李自成心情不错,大概想着杀了这五千人,陆天明就会放弃到湖广对峙。
顾君恩站在身侧,本来与李自成一起看着东边,扫了一眼北面,突然两眼大瞪,嘴巴大张,满脸惊恐,李自成不悦,刚想呵斥,余光一扫,猛得回头…
北面白水两岸,接天连地的一条黑蛇,东西蔓延,如同地狱的魔鬼,突然从地下钻出来,带着冷冽的血杀气息,急速向南拍过来。
五面大旗迎风招展,李自成还没看清上面的字,脑袋轰隆一声,扭头大吼,“陆天明来了,撤,全军南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