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叔好。”孙飞飞十分乖巧懂事地弯腰鞠躬喊道,这一声“海叔叔”让冯东海瞬间眉开眼笑,转身在前方引路,带领阳雨和孙飞飞走进庭院中,“士兵们的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正在用餐呢,熊猫老弟也带着飞飞过去吧,我们大厨的手艺可都不错哦,虽然不敢果腹,但是老弟你也可以尝一尝。”
走到春沙坊士兵休息的别院时,大门位置已经堆满了层层叠叠的食盒,然而士兵们却并没有在吃饭,只见其中数名士兵全身披挂整齐,手持武器,正一脸严肃地搜寻着四周角落,还有一群士兵则正在忙碌地重新给木材绑扎,范见也立刻手持武器,竖着眉毛,看到阳雨回来,立刻小跑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亭长大人。”
“什么情况?”看着明显在紧张戒备的春沙坊士兵,阳雨顿时疑惑地询问道。
“启禀大人,刚才我们抓到了一个小偷,企图偷盗木材,差一点就将缩小绑扎绳解开了,还好被巡逻士兵及时发现制止,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一旦木材恢复原形,整个重武公会分部的驻地都有可能会被碾压。”阳雨这次押运的木材都是没有裁断的无叶树木,原本的长度是在经过绑扎绳压缩后才能搬上马车运输,要是被释放回原形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范见单膝下跪,一脸懊恼地说道,春沙坊此次出征,一功未建,一战未打,还差一点导致重要盟友重武公会的驻地遭遇不必要的损失,原本有些沾沾自喜的范见,此时羞愧难当。
“先起来。”阳雨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到所有士兵虽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是都在偷偷打量这边,而姜珊也是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心上人,在属下面前,阳雨还是给范见留了几分颜面,没有过多训斥,“功不抵过,过不抵功,此次任务还没有结束,好好表现。”
“谢大人!”范见低头大声喊道,手掌却握紧了两分,知道阳雨是在给自己留面子,但是心中的不甘和懊恼却更猛烈了三分。
“小偷现在何处?”阳雨也感到一丝后怕,脸上带着一丝怒意询问范见。
“大人这边请,我已擒住贼人,但怀疑对方尚有同伙潜藏暗处,然而他却始终缄口不言,不肯透露半点信息。”范见随即站起身,恭敬地伸出手,向前方指引着说道,引领阳雨一同来到了庭院深处的角落中。
此处别院,重武公会将其布局模仿成四合院样式,两侧是厢房,中间则是正房,在正房与厢房的夹角之处,设置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坛,此刻一个衣衫褴褛,身形瘦削如麻杆的男子正蜷缩在花坛旁的角落里,双手抱头,浑身不停地颤抖着,身边还有两名士兵手持闪烁寒光的武器,正神色凶悍地盘问着他。
“二爹爹!”然而还没有等阳雨开口,一旁的孙飞飞却突然惊喜地喊道,猛地甩开了阳雨的手,飞奔到男子身边,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珍藏的肉包子,递给了对方,纯真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我找到食物了,二爹爹,你快吃吧。”
“飞飞,你怎么在这?”男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缓缓地抬起了脑袋,看了一眼孙飞飞,又瞧见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被人簇拥在中间的阳雨,顿时吓得趴在地上,跪行了两步,用颤抖的声音求饶道。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我一时糊涂,只想偷一根木材来交税,犬子与此事毫无干系,还请大人看在他年幼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吧,我愿意以死抵罪,只求大人能饶他一命。”
“你就是孙飞飞的二爹?”阳雨打量着眼前这对打扮同样寒酸破败的父子,转身在花坛边缘坐下,撩起衣裳,正襟危坐,威势不由自主地散发,缓缓开口询问道,“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给你一个机会,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清楚,待我了解清楚后,再考虑如何对你进行惩罚。”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男子闻言如获大赦,连连磕头感谢,而一旁的孙飞飞年幼无知,并不明白自己的二爹爹正在认错求饶,依旧天真地将手里的肉包子往二爹爹嘴里塞,希望他能多吃点,男子只好接过食物,搂着孙飞飞的脑袋,详细地解释起事情经过。
“小的姓孙,名大梁,字经纬,在家中排行第二上有一个兄长,先前家中还算殷实,不过如今大兴船业,为了响应号召,家父主动捐赠了一批木材,可是却引来了有心之人的觊觎,以‘十中抽一’的苛捐杂税,不断索取家财,如今不仅田地尽数变卖,就连家中老宅也被拆毁,所有木材都被运往了造船厂。”
“可是即便我们如此配合,大船卫还是紧盯着家中不放,三天两头上门索要税收,认定我手里还藏有积蓄,如今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我手中却连饭钱都没有,又哪里能找到木材来交税呢?方圆几十里的森林都已经被砍伐殆尽,我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走不到偏远的山上去伐木。”
“先前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出现了一个外族模样的老者,他告诉我,重武公会的驻地今晚会来一支商队,拥有大量木材,随便偷取一根木材,就能裁断成好几份,用于充当‘造船税’。”
“如果这次还不能交税,我就会被抓去充军,如今兄长已经了无音讯,家中只剩下我和犬子相依为命,犬子年幼无知,我要是再被抓走了,他恐怕也活不了几日了,因此我才铤而走险,想要过来偷取木材。”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观大人器宇轩昂,绝非泛泛之辈,还请广开仁德之心,让我一人顶罪,放过犬子就好。”孙大梁说着说着又跪拜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家中往事的悲伤,还是因为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别道德绑架我,我不喜欢。”然而阳雨却并未立即表态,微微眯着眼睛,仔细地在孙飞飞的面孔和孙大梁之间来回打量,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询问道,“这个孩子……真的是你儿子吗?”
“这个……不是。”孙大梁闻言,不禁左顾右盼,思索了片刻后,才如实说道,“不瞒大人说,飞飞并非我亲生儿子,他是在我家道中落之后才遇见的孤儿,家父原本希望我勤奋学习,步入仕途之后再结婚生子,可惜家父临终前也没有如愿,后来我偶遇了飞飞,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看着可怜,所以被我收养了。”
“你可知道,你的行为不仅仅是简单的偷盗,更是差点引发了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阳雨转过身,目光扫过别院中忙碌的士兵,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缩小绑扎绳,以防万一哪根绳索突然松开,顷刻之间足以将整个别院夷为平地,危及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我观察你言辞间条理清晰,用词文雅得体,显然不是出自寒门小户,应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会连缩小绑扎绳都不识?”
“这些木材,原本每根都长达十丈有余,粗有一丈之宽,重量更是达到了三千担上下,一旦绳索松开,它们将如脱缰野马,瞬间摧毁周围所有的房屋,众人的生命危如累卵,而且事后即便是动用大量人力,也难以恢复原状。”阳雨再次转过身,严厉地瞪着孙大梁,声音因愤怒而提高了几分,“即便你成功偷盗了这些木头,你又能如何运得出去!?”
“大人……小人知错,完全是一时糊涂,没有深思熟虑,没有考虑到后果,脑袋完全变成了泥塑木雕,大人要如何惩罚,小人都愿意接受。”孙大梁此刻满脸恐惧,汗水如雨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心中充满了后怕。
“你见过的那位老者,是不是身穿亚麻布衣,眼眶深陷且发黑,身材既消瘦又高大?”阳雨紧紧盯着孙大梁,脑海中浮现出在传送阵边遇到的乞讨老人身影,向孙大梁询问道。
“正是,正是。”孙大梁一边磕头一边回答,“对方还说,不需要我的回报,只要我日夜感谢千面之神便可。”
“哼。”阳雨冷哼一声,这些外神无孔不入,手段阴险狡诈,毫无善良可言,只知道蛊惑百姓,以此为乐,绝非良善之辈。
“念你也是被恶徒蛊惑,并无恶意,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阳雨一甩衣袖,从花坛边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别院中忙碌的士兵,“我军此次出征,全是精锐战士,并未携带后勤人员,现在我便征召你入伍,负责后勤劳作,你可有怨言?”
“小人没有!小人没有!”孙大梁连忙磕头感谢,额头甚至因为撞击而渗出了血迹,“感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感激涕零,必将誓死追随大人,唯大人马首是瞻。”
“我不需要你死,只要老老实实干活就行。”阳雨微微挑眉,看着孙大梁谈吐不凡,出口成章,文化水平显然比春沙坊中的绝大部分士兵都还要高,语气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可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