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舟没有丝毫动容,若非三娘是清河崔氏女,若非她是太后,若非幼帝是个孝顺孩子,那些所谓的谣言轻易就可以将她逼死在深宫,那些人不是不明白这些话里面蕴含的恶意,只是刀不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罢了。
三娘是个好性子的人,打了板子,去了官职就将此事轻易揭过。
可王兰舟觉得不够。
他非要持刀伤人者的刀落在自己身上,才肯善罢甘休。
王兰舟垂下眼,压住眼底浮动的戾色,再出声仍然是那副清朗闲适的好嗓子,“多谢娘娘挂劳,只是某这双腿是陈年旧疾,请了不少大夫,无一不说是药石无医,不必再麻烦太医了。”
他知道三娘是好心,可这双腿的状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断的不是腿,是自己的念想。
崔安宁充耳不闻,恳切地看向黄太医,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他,又问他能不能想想法子。
黄太医,准确来说,如今应该称呼为太医令。
他能够一跃成太医令自然越不开自己站队站得好,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太后娘娘的支持。
且看看那些一心一意对前面那两个皇帝的太医都是什么下场吧。
不是被抄家灭口,就是被削了官职,挨了板子等等,而他,因为站队皇后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一跃成了太医令,说起来谁不羡慕?
此番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过来传话,黄太医二话不说,立刻就拎着药箱一路小跑了过来,为的就是要让太后娘娘看到他的一片忠诚。
果不其然,太后娘娘见到他额头冒出的热汗,很是动容,直说这次的事情要劳烦他费心了。
黄太医连说不敢。
黄太医一路跟着太后娘娘,越走,越迷糊。
这去的方向是两仪殿啊!
难道病的是陛下,又或是中书侍郎裴大人?
黄太医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到了两仪殿,不仅没有见到陛下和裴大人,反而见到了一位坐在木轮车上,气度姿容都格外出众的男子。
听着太后娘娘的话,黄太医顿时明悟了一切。
这人对太后娘娘而言绝对十分重要。
至于更多的,他就不敢再胡乱揣测什么了。
毕竟在宫中做事,最要紧的便是谨言慎行,那些不该问的,不能问的事,装傻充愣就行。
他能从两个性子都阴晴不定的皇帝手中活到现在,还升职加薪,不正是因为他懂得站队吗?
这个男子是谁不重要。
他跟太后娘娘有什么关系也不重要。
他只负责要医治好这人就行,其余的他不管。
只是瘸了腿——
黄太医想到太后娘娘说的话,不免又开始踌躇起来,已经瘸了十几年,哪那么容易就好呢?
真要是那么容易,这人就不会瘸了十几年。
黄太医还没有开始瞧王兰舟的腿,已经在思考该怎么跟太后娘娘说,又不惹得她大动肝火。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没待黄太医开口说什么,崔安宁便已经将他的顾虑率先说了出来,“黄太医,你尽管去治,不必有任何的负担,无论能够治好,还是治不好,本宫都承你这份情。”
黄太医眼睛一亮,立刻说好。
王兰舟嘴唇嗫嚅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话。
崔安宁立刻一个眼刀子扫过去,冷下脸道:“王兰舟,治不治是本宫的事,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