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无头骑士杜拉罕, 查理也很好奇。他在作为纪白生活时,虽然不怎么热衷于阅读小说, 但无头骑士的传说, 他还是听说过的。
眼前的这位无头骑士,盔甲和斗篷都破破烂烂的,肤色青白, 骨瘦嶙峋, 脖子上的断口是浓郁的黑色,虽然没有什么腐臭气味, 但也跟天谴骑士一样, 弥漫着不详的气息。
“你刚才说, 他是弗洛伦斯女士的马车夫?”查理看向丢在杜拉罕脚边的骨鞭。这个倒与传说中一样, 很像是用人的脊髓做的。
可是人的脊髓又没那么长。
“无头骑士杜拉罕、巫妖王野狗, 以及骸骨巨龙法夫尼尔, 弗洛伦斯女士的三大扈从。”温斯顿知道查理才接触魔法没多久,便又多解释了几句。
“死灵法师不同于其他魔法师,他们很注重人的灵魂, 主修的魔法也与之相关。一个死灵法师的灵魂力量越是强大, 能够契约的扈从也越强, 双方的灵魂契约也越高级。”
查理很快就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杀死死灵法师的扈从,死灵法师不仅会失去一个帮手, 她自身的灵魂也有可能受损?”
温斯顿勾起嘴角, “没错。低级的灵魂契约, 完全是主仆契约, 扈从的死亡不会对主人产生任何影响。但到了杜拉罕、野狗这样级别的存在, 绝不可能签下最低等的主仆契约。杀了他们,弗洛伦斯也会受到牵连。”
查理立刻追问:“杜拉罕在这里,野狗已死,那法夫尼尔呢?”
温斯顿意味深长,“法夫尼尔陨落于战争后期,若法夫尼尔不死,弗洛伦斯女士绝对可以坐上至高无上的宝座,而不是与其他两位创始人平起平坐。而为了大陆的和平,为了让巨龙安安稳稳地退回龙谷,她也不可能再去找另一头骸骨巨龙,签下契约了。”
话锋一转,温斯顿又道:“不过即便如此,弗洛伦斯女士还是足够强大的。杜拉罕对她忠心耿耿,是跟随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位。野狗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但只要是关键时刻,他也必会现身。所以我怀疑——”
两人四目相对。
查理会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维克先生怀疑,弗洛伦斯女士的死有蹊跷。她死时,杜拉罕和野狗应该都在场。野狗与弗洛伦斯女士一起死了,杜拉罕侥幸存活,但也受了重伤,所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温斯顿:“完全正确,甚至有可能,野狗死于弗洛伦斯之前。”
虽然只是猜测,但查理的心还是往下一沉。若真是这样,弗洛伦斯既失去了重要的帮手,又遭受反噬,那么强大的存在却悄然陨落,好像就说得通了。
可越说得通,查理越感觉到难受,哪怕面上掩饰得很好,心里依旧在翻江倒海。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用甜甜的糖水压下心里那复杂的情绪,问:“魔法议会都不在查,维克先生为何还在追查这件事?”
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温斯顿提起茶壶,放回到一旁的茶炉上,用魔法加热了一下,再给查理续上半杯。如此,已经凉了的茶水又重新变得温热,刚刚好。
这个举动看起来有些多余。
明明用魔法直接加热就可以,他却偏偏又把茶壶放回了炉子上,就像他往日里总喜欢说一些弯弯绕绕的话一样。只是此时此刻,查理却觉得这“多此一举”的动作,好像才是刚刚好。
“请。”温斯顿抬手示意,而后才道:“阿奇柏德的人都很短命,与弗洛伦斯女士同一时代的长辈们,其实都已经早早地去世了,但曾经缔结的情谊并不会改变。我在年幼时,也曾问过我的长辈,为何我们长居北地,却要管那么多的事情。”
“为何?”查理端着茶杯,轻声发问。
“祖母告诉我,因为承诺。因为历史不可倒退,鲜血不能白流。就好像神灵的血液砸向大地,数百年过去了,其影响还未曾消散一样,旧日的阴影也还未远离。预兆石板重新现世,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这是灾厄的预兆。”温斯顿话语里的意思是沉重的,但他的坐姿透着股散漫,脸上甚至带着笑。
他笑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每次我犯懒的时候,祖母总说,小温斯顿,快快爬起来吧。祖母运气好,生在战争结束的年代,可你就不一定了。现在不好好努力,以后可要挨打的,阿奇柏德的仇人,多着呢。”
有时温斯顿真的很想离家出走。
因为当他努力着、努力着,决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拥有揍别人而不是被揍的权利时,他发现——阿奇柏德不止仇人多啊。
那一份份盟约、那一桩桩旧事,看得人头大。可当时他已经骑虎难下,于是他回头问那些长辈们,你们的理想难道是拯救世界吗?
长辈们说不是。
现在是你的理想了。
温斯顿很无奈,要是再年轻几岁,他指定能带着自己的狼去追逐自由。哦,也不一定,他的狼还拖家带口,可能不一定跟他走。
上次回去,它尊贵的夫人都戴上珠宝了。
哈。
温斯顿想着想着,目光落在查理的脖颈上。他今日穿的衣服,领口不大,但还是隐约能看到脖子里的那根项链——是自己送的那根。
这样的发现让温斯顿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维克先生?”查理觉得今天的温斯顿真的有些奇怪。
“嗯?”温斯顿回过神来,倒也不尴尬。他向来自信又从容,面不改色地继续聊起了正事,“杜拉罕也许是破解谜题的关键,你有什么想法吗?”
查理想了想,“他的身上,还有马车里,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没有吗?”
“马车里确实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至于他身上……”温斯顿还真没搜过杜拉罕的身,打眼一瞧,他身上就剩那空荡荡的盔甲和破烂披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