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燕九都侧目了,很少见有女子能这么坦率地夸奖另一个女子。
想到自家那傻妹妹多次向季姑娘示爱,燕九都觉得头有点痛,一双弟妹,没一个靠谱的。
掌柜摇头:“别说是极美的姑娘,这一个月都没有女子路过。”
锦岁和燕九皆是心头一慌,忙又问:“那戾王的队伍可有从此路过?”
掌柜点头:“五日前路过的,但我们不敢做军中的生意,提前关了店,将路标移开。”
这地方除了熟悉地形的商人,路标移开还真找不到。北境千里荒凉,路都是看车辙的。
这时燕九问:“那军队路过之后,可有孤身之人路过?不限男女。”
掌柜眼睛一亮:“那就有,三天前一个年轻的公子,拿的是金家的腰牌,骑着烈马,让我们给他备了马料、棉衣和帐篷。”
锦岁欣喜地对燕九道:“这肯定是十二娘!”
马球赛时燕地士族公子齐聚,她很容易取到别家的腰牌,以防被燕家人追上,女扮男装改名换姓,这不就是锦岁之前的做法吗!
傻姑娘竟然孤身一人追到这里!比流云还要倔。这晚上可是有狼的,她一个人要怎么过夜?
锦岁越发地心疼起来,没想到自己穿越至今,唯一的一段感情戏还是跟个姑娘,并且这姑娘还如此痴情。
等找到她一定要真诚地向她道歉,就算被她一怒之下砍一刀,锦岁也不带皱眉的。
唉,当初要是向十二娘坦白就好了,她那时太谨慎,顾忌太多。
见燕九眉头微皱,眼中尽是担忧。他这个兄长真正做到长兄如父,奈何妹妹到了青春期,又是个执拗的性格,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以为妹妹这一路吃到苦头,会中途退缩,却没想到她孤身一人,一路追到这里还没放弃。
锦岁底气不足地安慰道:“黑羽营很多人都认识十二娘,只要她追上黑羽营就不会有事的。”
燕九微微点头,让掌柜准备热水,他今晚要留宿。
整个店住满睡大通最多也就能住一百人,其他人本来准备睡帐篷的,掌柜说后面有个半地下式的大仓库,勉强能睡下。
就这样队伍在走了小半个月,第一次睡到屋里子,有足够的柴,不用汲水雪一烧就是热水,从中午进店,到天黑,几口大锅都没停过,所有人都泡了个热水脚。
锦岁因为心虚,不好意思在燕九面前露面,一直在厨房帮忙。中途去看了一回流云,见他没发热睡的极熟这才放心。
又悄悄找掌柜问,那天见到的孤身男子,情况怎么样?吃的多吗?有没有冻伤?
掌柜恭敬地说,因为他拿了金家的腰牌,店里伺候周到,他洗了热水澡,吃了两大碗羊肉面,临走时带了二十块面饼。
没瞧着有哪里不好的样子,手和耳朵都没生冻疮。
锦岁给燕九送饭的时候,把掌柜的话挑着跟他说了。
没想到燕九好像不在意似地道:“十二娘性子太固执,这趟出远门也能磨炼她一二,季姑娘不必太过忧心。”
锦岁摇头:“总归是我的错。”
燕九却不这么认为:“可你从头到尾,都没给过她承诺,亦未对她动情,是她自己一厢情愿。难道只要有人心悦你,你都要为对方负责吗?”
锦岁摇头:“可我确实骗了她,她若知道我是女子,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燕九轻笑:“那你骗的人可多了,难道你都要负责?”
锦岁看向他:“我不是冷血之人,十二娘一片赤诚对我,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管。”
燕九突然急速问:“那顾长萧呢?”
锦岁一怔,垂眸气道:“提他做什么?我去北疆是为了黑羽营的兄弟们!
我若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总不能坐视他们被顾长萧带着送死啊!”
这个回答燕九不满意:“季姑娘,你应该很清楚,顾长萧当时赶你离开边城是为了保护你。
难道你对他,当真没有一点私情?”
锦岁抬头直视燕九,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退让:“九郎是不是认为这天下男女间的欣赏,只有儿女情长,没有别的感情?”
“我承认,我敬佩顾长萧的品性,我们也经历了很多。可你若说我北上是为了他,那我只能说,燕九郎你太看轻了。”
“在我心中,黑虎、寒星,黑羽营那些曾把命交到我手上,与我一起杀鞑子、诛马贼、擒郑芸的弟兄,更重要!”
“我季岁虽是女子,却也知道大义。顾长萧若死在北疆,边城百姓势必再次沦为流民,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难道燕九郎心中,就没有让你拼了性命,也要保全的东西吗?”
“总有一些事情,高于其他。而儿女情长,只是点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