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读书都自顾不暇,没想到你竟然还习武。”
“谁说读书人不能习武?况且我平生之愿,是入大理寺为官,平尽天下冤假错案,为民请命。”
容姜盘腿坐在他对面,“看不出来,你这穷书生的志向还挺远大。不过想入大理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且不说本朝官制甚严,便是你这直脾气,若进了官场,岂懂那些弯弯绕绕?”
顾宁知冷笑,“若我进了官场,定要让那些贪官污吏都无处遁形。”
容姜忍不住鼓掌:“若我是皇帝,都忍不住想直接录用你了。”
顾宁知眸光一暗,“可惜,我怕是要再等一年了。”
“为何?”
“后日便是科考,凭那县令的规矩,我们怕是没那么快出去。”
“你是举子,也不能通融吗?”
“只有钱才能在他那里通融。”
容姜眼珠子一转,“我有办法。”
她拔了头上的簪子,竟从簪子里挑出了一根细长的针,在那大锁上撬了几下,便打开了牢房。
顾宁知一脸震惊,“你还会这手艺?”
“小时候常被关禁闭,练出来的。”
容姜推开牢房,朝他歪了歪脑袋,“走不走?”
顾宁知毫不犹豫:“走。”
容姜失笑:“这可是越狱耶,未来的大理寺卿,你这是知法犯法。”
不知是因为她的称呼还是因为她的笑,顾宁知脸颊稍红。
“顾某自知无错,这便不算越狱。”
容姜点头,还算没那么迂腐。
二人溜出了牢狱,容姜顺手敲晕了两个白日饮酒的狱卒。本以为接下来要大干一场,谁料到地牢外也没几个守卫,倒是让他们很容易就混了出去。
容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笑道:“当官不为民做主,我看这县衙还不如推平了盖猪圈。”
顾宁知却定定地看着她,现在才想起来询问她的姓名。
容姜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还要准备科考吗?赶紧回去吧,他日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顾宁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向她拱手,承诺道:“他日不管有没有高中,宁知谨记公子今日搭救之恩。”
容姜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等他走远了,南舟才冒了出来,冷冰冰道:“殿下,这县衙如何处置?”
容姜收起了笑脸:“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推平了,盖猪圈!”
至于里面的人,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两个月后,金銮殿外。
顾宁知夺得科考魁首,三日前的殿试更是从容不迫,高谈阔论,最后得了个榜眼之名。
今日他入宫听候朝廷任命,一般来说,新晋的进士都会被下放到地方磨炼。顾宁知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心里仍为不能尽快进大理寺而可惜。
直到他踏入殿内,随着众人参拜皇帝与摄政长公主,脑子在听到那一道熟悉的声音时骤然一空,顾宁知猛地抬眼,看见了那高坐在殿堂之上的容姜。
不同于那日同他斗殴、蹲牢房和越狱的纨绔模样,今日她盛装出席,满头珠翠,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满朝文武。却在与他视线交汇之时,轻轻眨了眨右眼,仿佛某种隐秘的约定。
顾宁知内心翻江倒海,尤其在听到她的任命后,更是险些晕厥过去。
“顾宁知文武双全,心性率直,胸怀正义。故任顾宁知为大理寺司务,掌管大理寺卷宗,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顾宁知明明听到了一片不满的窃窃私语,但无人敢出声反对。
容姜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压根不管他们的意见,甚至连圣旨都拟好了。
“顾宁知上前。”
他忐忑地走上前去,离容姜越来越近,明知失态,眼睛却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亲手把那道圣旨交到他手上,嘴角弯起了很浅的笑意。
“顾宁知。”她轻声道,“千万别让我失望。”
很多年后,顾宁知白发苍苍地躺在棺材里,唯一的陪葬品,便是那一封圣旨。
小皇帝容昱还记得他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愿宁知一生,未曾辜负殿下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