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灰港的猎人只敢在外围活动。”
有人接话,声音里带着侥幸:“捞点落单的‘小鱼’就撤,真正值钱的结晶都在深处,但谁敢去?”
梦婕的目光转向顾晟。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指节在杯沿上轻轻叩了一下——很轻,几乎听不见。
“官方的人撤不出来,说明他们还在僵持。”
角落里,一个裹着防腐蚀斗篷的女人冷冷开口:“但问题是……他们在和什么僵持?”
空气骤然安静。
远处,全息屏上的海丰市影像闪烁了一下,猩红的警告标志覆盖了整个城市轮廓。
“——反正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
最终,有人打破沉默,举起酒杯:“敬还活着的蠢货们。”
笑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像生锈的齿轮勉强转动。
“你的巡演,应该没有机会来到这里吧。”
顾晟的声音混着隔壁机械义肢的液压声。
梦婕低头,奶昔表面的荧光小伞正在融化,将液体染成星空的蓝。
“嗯。”
她指尖接住一滴坠落的冷凝水:“我唱着希望,却从不知道——”
远处传来猎人拆卸弹匣的咔嗒声。
“绝望的保质期有多长。”
顾晟的拇指擦过杯壁,抹出一道水痕: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希望的。”
“我不明白。”
梦婕的指尖突然按住那道水痕的末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谢幕时接住的舞台雪花。
“为什么”
她抬头,顾晟的赤瞳正倒映着她的容颜,却盖不住瞳孔深处更深邃的阴影。
“为什么世界成了这副模样,却还有人宁愿溺死在黑暗里?”
顾晟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像是被这句话的重量压得垂下。
“因为有些黑暗,本就是人自己养大的。”
他倾身向前,将桌上水痕擦去。
远处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响,某个醉汉正哭喊着死去的同伴名字。
梦婕突然意识到——她演唱会用的彩带,和猎人护甲上的血迹,原来都是同一种红。
“有些黑暗,在还是火苗的时候,就被错认成了烛光。”
顾晟的话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在她心底激起无声的涟漪。
“所以”
她轻声开口:“那些火苗,现在烧到哪里了?”
“歌声抵达不到的任何地方。”
顾晟目光越过她,落在“暗巷”入口处——那里的防腐蚀帘布突然被掀开,灌进一阵带着咸腥味的风。
一个全身裹在暗红色斗篷里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每走一步,地面就传来金属骨骼承重的闷响。
斗篷下露出半张机械拼接的脸,左眼嵌着一颗浑浊的黄色结晶,像某种变质的琥珀。
梦婕注意到,顾晟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种眼神她见过,在演唱会后台,当安保人员发现混入人群的狂热粉丝时,便是这样平静,却又危险。
“蚀光会,这些人给自己的组织起了个很贴切的名称。”
顾晟目光放回桌上,指尖在桌面敲了一下,很轻。
“什么人?”
梦婕用吸管搅动着融化的奶昔。
她没有去重复那个名词,因为感到了些许不适。
“没什么。”
顾晟的视线落向全息屏上的出发倒计时:“正事要紧不过或许是顺手的事。”
他声音虽轻——梦婕却也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