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看着白骨精脊骨上的字,抓了抓自己光秃秃的脑壳。
【白骨夫人——到此一游】
“啥?”白骨精愣了:“到、到此一游?”
“还真是……”狐狸军师立即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有点小,但是能看见。”
“我、我不是白骨夫人”白骨精感觉自己大几百年的认知都出现了偏差:“那、那我是谁?”
“夫人啊……”狐狸军师想说些什么被白骨精打断。
“你先别称我为夫人!”白骨精单手拖住脑袋:“我甚至有可能就不是个夫人!”
整半天,她也是个没定性的!
“我是谁?谁是我?”白骨精抬起手骨错愕地看着:“是谁杀了我?我又杀了……谁?”
“这重要吗?”玄奘看向白骨精说:“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需以‘我’照见‘无我’,方能破除‘我执’,照见五蕴皆空。”
“可我、不是我啊!”白骨精摇着头,她如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谈什么照见五蕴呢?
“施主又着相了。”玄奘笑了:“白骨夫人只是刻在施主骨头上的四个字,而非施主本身。
施主可以是施主想成为的任何人,任何物。
《金刚经》中所言:‘如来说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为有我。”
“我,是我?”白骨精隐约懂了些什么,又觉得那思绪很模糊很朦胧,像是黑暗中的一律白烟,看得见,想握住时,偏又散了。
“破除我执见真我,方知今日我是我。”玄奘双手合十:“凡有所相皆是虚妄,《禅秘要法经》中有云‘谛观是已,当自思维,正有纵横诸杂乱骨,何处有我?’
施主是白骨,白骨以破色蕴,连带消解受、想、行、识四蕴黏着,便可实证‘五蕴皆空’。”
这时,外头风起云涌,阵阵天雷于云端窜动。
“不好,是雷灾!”白骨精这会儿正是混乱的时候,这个时候渡劫她必然身消道陨。
可雷灾已显,她更是避无可避。
“今日,便是我的大限了吗?”白骨精的声音满是萧瑟。
“施主,你又着相了。”玄奘笑呵呵说:“你莫不是又忘了小僧刚刚说的话了?一切皆是虚妄。”
“圣僧啊,这个时候你就别整那些个虚的了。”狐狸军师急坏了,他窜上池子甩着身上的水看向白骨精:“夫人啊,如今该怎么办啊?”
“拼了!”白骨精听着外头轰隆隆的雷声,将心一横:“既然连我都不是我了,又何苦纠结世上再有没有我!
军师听令!”
“属下在!”
“若我今日身消道陨,你继续带着大军西行,‘捉唐僧,享长生!’!”白骨精说完这话,将骨头架子一抖,便凌然地往外走去。
“夫人啊!”
“你们倒也不用这么执着吧……”玄奘的嘴角抽了抽,他上前抓住了白骨精的腕骨对她说:“小僧传你一套经文,你细细领悟,若能领悟成功,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圣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玄奘双手合十将自己从乌巢禅师哪里习来的经文教授给了白骨精:“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能不能成功渡劫不确定,但玄奘每次诵念此经文的时候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记下了!”白骨精郑重点头,一转身奔出洞府,看着那厚重的雷云,眼神坚定:“观自在菩萨……咦!”
一道天雷劈下来就将白骨精劈得浑身发颤,别说领悟经文如何了,连全身的骨头都好像在这一瞬失去了知觉。
“今天真是够倒霉的了……刚知道我不是我,如今倒是连骨头都好像不是我的了……”白骨精在雷击下低垂这头,只觉得这一身骨头棒子没有一根儿不属于自己。
就像是她一直以来坚定的一切,都跟着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