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咏皱眉半闭双眼,目光带着一丝冰冷。
“难道刘天禄没想到朝廷会发现我们的行动吗?难道他不知道朱允熥这次进入山西道,可能是故意设下的圈套吗?用得着你提醒?”
一连串的质问,让李逸明颇感惊讶,内心忐忑不安。
他缓缓站起身来,头垂得很低。
李乐咏继续说道。
“要学会低调行事。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教导,都白费了吗,在这些人物面前,必须懂得隐藏自己。如果不是我及时开口,你是不是要把家底都全盘托出了?”
李逸明摆了摆手。
“父亲,我错了。”
“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李乐咏更加愤怒,语气愈发凌厉。
“刘天禄这个人简单吗?白莲教是那么好招惹的势力吗?眼下要是不保存实力,将来万一刘天禄想要模仿历史上,杯酒释兵权那一幕时,岂不是让我们陷入被动、任人宰割的局面?”
李逸明更加低下了头颅。
“儿子确实没有考虑周到,的确不该冒失地发言,请父亲批评指正。”
李乐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在太原城策划的事情,尤其是针对朱允熥一事上,切记不要过分显露自己,把事情交给刘天禄的手下执行,而且我们的人进到城内之后,绝不允许擅自外出。”
“安排5000名手下进城隐蔽待命,另外再留同样数量的人马在外接应。一旦情况发生变化不利于我方,便立即撤退与外部力量汇合。只有这样,不论未来何去何从,总还能保留几分转圜余地。”
李逸明眉头紧锁。
“不还有山西都司的军力可以拉拢吗?这山西道三司,太原府,阳曲县,哪个没受过咱们的好处。他们难道不害怕我们将来揭发他们的劣迹?”
李乐咏叹了口气。
“儿子,父亲再跟你说一遍。这些人啊,怎会为了那点银子,便同我们一起干冒砍头风险的事情?若是我们能够诱使朱允熥入城,并成功擒获他,那些拿了我们好处的人才有可能铁了心跟随我们。”
“你说要告发他们?即便朝廷知道山西官场上下的贪腐行径后,你觉得他们会先处置谁,是我们这些造反者,还是那些腐败官员?”
“甚至,说不定为稳定大局起见,朝廷还会给予这些收受贿赂之人将功补过的机会。届时,你我父子俩的性命,只怕就成了别人向上攀登的垫脚石。”
李乐咏的眼神愈发沉重。
谋反从来就不是小孩过家家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眼看朝廷财政越来越丰盈,加上交趾道、占城道那里也开始尝试直接将粮草运送至北平。
他们又何必去想这种可能会株连九族的大事呢。
不去冒险,往日的荣耀跟财富,可能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
若是试着奋力一搏,或许还能抓住一线活路。
李乐咏眼中流露出几分纠结的情绪,随即一声长叹,轻声道。
“逸明。”
李逸明肩头微微颤动。
“父亲有何吩咐。”
李乐咏眼眸中的光彩忽明忽暗。
“倘若此行无法成功,你就带着我的脑袋前往朝堂请罪。”
李乐咏的话在室内回响,令李逸明的眼瞳不断扩大。
除了震惊外,李逸明也逐渐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