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在空间乱流的颠倒之中左右浮沉,死死拉着夜莺与朱九铜二人。
乱流颠倒反复,一路晦涩难明,到处都是奇形异状的光圈和斑点晕开,目眩神迷,根本就分不出西东。
眼前的一幕幕逐渐虚浮飘忽,形成难言难明的异象,在这时间乱流的穿梭之中,一切好似失去意义。
直到这光幕终于散去,露出了晴朗的艳阳天。
露珠高悬,空山幽谷,鸟鸣阵阵,鲜甜的空气润人心脾。
终于是从血气冲天,漫天冤魂恶灵的凶威之地得以解脱,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见的荒郊野岭。
李牧云长出一口气,摸了摸身下软乎的草甸,再也绷不住了,躺在草甸上,面朝正东的旭日。
那抹红润旭日跃动,光晕点点,挂在天幕东方,驱散一切鬼魅魍魉,带来光热和温暖。
以往的李牧云沉浸在奔波之中,不是这方历险,就是那方生死搏杀,从未有过时间和机会,静下心来,真正体会过这方世界的温暖。
“呼!”
李牧云累极了,他的经脉嗡鸣不止,四肢百骸的真元流动潺潺如溪,竟然是奇迹般地自我愈合之中。
经历这等级别的大战,爆发出大乘巅峰的实力,以及最后开启吞天灭魂阵,合二为一的仙剑之力,已然突破了法则层面,摸到了真正仙术的门槛。
这一剑,让天道都是滴下金血,真正地刺伤天道,足够聊以自慰。
只是现在的他,生不起半点自豪骄傲之感,只感觉好累。
神识之海早已干涸无救,本该是神魂之水欢快流动的汪洋水泽,如今成了纵横沟壑,龟裂一片,再无生气。
神魂的虚弱阵痛,伴随着整个躯体上的疲软乏力,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心底。
现在的他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能够从这等险境之中死里逃生,就足矣……
李牧云昏昏沉沉之际,终于是闭上了双眼,周身的气机不断内敛,融入他的周身,陷入一股平静淡然之中。
旭日下行,斗转星移,昼夜交替分过。
原本陷入六感封闭的二人,气机逐渐红润复苏起来,欣欣然睁开了眸子。
第一眼的月像已然升起,轻柔冷冽的月光照遍山岗,此刻的空山幽谷,多了几分静谧,水银泻地的朦胧。
飞禽走兽来来往往,靠近这座山头,可没兽敢上前打扰,天地灵气围绕三人运转,那是修士生命层次的印证,是让它们本能感觉恐惧和威胁的生物。
朱九铜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只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个质量不太高的觉。
睡梦中自己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如怒的狂澜之水中反复颠倒碰撞,撞在礁石上,滚落山崖下,摔得是遍体鳞伤。
舒展片刻身形,体内真元幽幽鼓动,吞吐周遭的天地灵气,吸入心底,吐出浊气,来回交织,浑身上下的不适就缓解大半。
修士之躯,容天地灵气,交织灵能蕴感,是天地法则真正的造化和宠儿,金丹之上的修士,就不再是肉体凡胎,得以修成灵体。
只是他左右环顾,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之时,突兀地扫到了一动不动的李牧云。
一眼望去,无数记忆在他脑海之中山呼海啸,如同封禁破除一般,飞速翻转颠覆。
良久良久,万籁俱寂,星夜无语,朱九铜消化完了所有记忆,从进入那魔灵战场,再到面对天道法则,被迫封闭六感,一切都是记起来了。
朱九铜心神颤动,久久才喘了几口粗气,看向李牧云的神情愈发火热起来,隐隐之中,还带着一丝敬畏。
在这魔灵战场,若不是李牧云修为强横,手段众多,恐怕他的后手,都是无法运用,要折在这魔灵战场之中。
没想到魔灵战场竟然迎来这等异变,格局洗牌、天道下场,这一切出乎他的预期,万幸能够活着回来,必须尽快禀报父王了。
夜莺挣扎片刻之后,也是从六感封闭的迟滞中醒来。
这六感封闭之术,几乎可以算是各大宗门必备的独家法门,短暂切断自我灵脉,陷入沉寂,在面对天灾或者实在难以抵御的威胁面前,堪称奇效。
各大宗门的秘法有好有坏,朱九铜醒来更早,就是这皇家之秘术远远优于其他宗门秘术。
此刻她也是久久无语,从一开始的愣神之中,再到看见躺在草甸上的李牧云。
李牧云清秀的面庞上罕见带上一抹疲惫,实在是心力憔悴,陷入沉沉熟睡之中。
看着这样的李牧云,脑海之中无数画面交织闪回,李牧云拔剑向天,黑发飘飘,碾碎诸多血魔身影,独战天道法则……
夜莺的心头突地一阵狂跳,难以压抑的心绪不断波澜起伏,李牧云好似锋利之刃,猛地刺入她的心房一般。
这般强大完美的男人,天资卓绝,年岁尚在自己之下,实力如此超然,还有仙人师尊做背书,更可贵的是,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之人!
想到这里,夜莺双颊飞红,心头念头再也控制不住,看着李牧云安静的睡颜,难以抑制的冲动涌起。
就在她头脑热血上涌,想要俯下身去之时,转扭头看到了一旁的朱九铜。
夜莺顿时僵了动作,自然而然地甩了下头,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一幅若无其事的神情。
“我看不见……”
朱九铜面色古怪地咳了两声,心头暗骂自己该早点走的,现在待着活像个碍人精,一心想要撮合,没想到自己还是坏了事。
“夜姑娘如今可是要回宗门了?”
稍稍尴尬之后,朱九铜主动开口问道。
都是天骄人物,皇族与这等大宗天骄往来密切,甚至可以说,以后都是同一战线的人物。
“嗯,很有收获,这一路上领会许多……”
夜莺从刚才的冲动中冷静下来,抬头望了望这轮皎洁明月,眼中多了些茫然,又多了些释怀。
平日的她一心急于求成,只知打磨血气,锤炼武艺,以刻苦方法逼迫,甚至是虐待自己,可如今这一行之后,又是有了些许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