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接警室再次传达出警信息，欧阳静姝在袋子里装了两个苹果，两个人开车过去，一天一次连小区的门卫都认识他们几个常去送苹果的民警了。

“又打电话了？”小区门卫打着哈欠边给他们开门边说，“也只有你们才会大半夜的出来，她儿女都不耐烦被她这么折腾，几个儿女宁愿出钱雇保姆也不愿意亲自照顾，她要求刁钻保姆也干不长。”

“我们份内的事情，”黄赛笑道，“说起来我们打扰你们休息了。”

“您太客气了，开关门也是我的份内事，”门卫笑道。

d栋二单元502室，欧阳静姝闭着眼都能找到。

上到五楼，502室大门打开着，他们俩对视后，心里略带不安。

“大姨？”黄赛站在门口向里张望尝试性喊。

屋里没有回音，两人小心谨慎进屋查看情况，扫视整个客厅里没人没有翻动的迹象，两人背靠背往里屋查看情况。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不大，房间和柜子检查完毕，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家里主人不见了，从打电话到出警不过短短的十分钟。刚刚在小区大门口，没听见门卫说她出门的消息。

两人回到客厅，茶几上的玻璃杯里的水冒着热气，人难不成出去了？

“下去找找？”黄赛问。

欧阳静姝点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说不会真的死了吧？”

“不可能，”黄赛摆摆手，“她要死要活折腾这么久，怎么可能突然寻死，一般寻死的人根本不会折腾，直接就死了。”

寻死的人他当辅警这些年见多了，凡事要死要活的基本是不想死的，心存死志的人是猝不及防的离开，根本来不及准备。

两人将门半掩着，下楼寻找报案人。

老旧小区安保约等于零，三对中年夫妻负责卫生以及门卫工作，让他们找人完全不现实。

在昏暗的月光下，两人疾步穿梭在小区里，突如其来尖叫吵醒沉睡中的小区住户。

两人闻声前往，站在走道上望见凉亭大梁上挂着一个人，脚下方有一摊液体，大约是尿失禁了。

两人快速冲上去，把悬挂的人放下来。

借着微弱月光，确认对方是他们的报警人，对方舌头微微吐出来、双眼上翻、面部呈现紫绀色，特征明显。

欧阳静姝食指和中指迅速贴近她的颈动脉，黄赛的手凑到她的鼻子边上。

“没有呼吸。”

“没有脉搏，”欧阳静姝侧着身子看了一下，“心跳微弱，心肺复苏吧。”

她在心里计算时间，抢救过来的该概率不大，现在能做的是尽人事听天命。

黄赛打电话给急救并拨通所里电话增派人手，随后立即加入心肺复苏的行列。

被吵的业主穿着睡衣纷纷下楼围观，黄赛见状赶紧将人群驱散，现在他们是初步判断，具体的要等法医鉴定过后才清楚是自缢还是他缢，“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别围观。”

他说着招呼眼熟的保安帮着维护秩序，自己跑着去车上拉警戒线，将整个凉亭附近围绕起来。

围在凉亭附近业主们，议论纷纷，他们两人的耳朵里塞满八卦。

“完蛋了，咱们小区的房价要跟着跌了。”

“怎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在小区里上吊晦气。”

“你们是不知道，我最先发现的，她的脸正对我们家的厨房窗户，我给我老婆烧热水，差点被吓得尿失禁。”

“确实有点吓人，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那你还看。”

“都是老邻居，想送她最后一程，你们谁有她儿女的电话，通知他们赶紧过来。”

“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以前没生病之前她的脾气虽然不好，也是个热心肠的人，生了病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尖酸刻薄。”

“她一生要强，无法接受现在病弱的自己很正常。”

急救车和所里增援的车子同时抵达，医护人员拉了心电图，摆了摆头收拾东西离开，法医随后而来。

从一楼住户家里接了排插拉上电灯，用塑料布将现场围住，直接在现场尸检。

警戒线外围爆发巨大的哭泣声，死者儿女来到现场，几次三番想冲过警戒线，被执勤的民警拦下。

男人瞪着哭泣的妹妹怒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自己晚上陪妈睡，你非说自己忙，现在好了妈不在，你满意了？”

“你还说我，你这个当儿子的怎么不来照顾，小成上大学，你们夫妻工作都不忙，你们怎么不来？”女人反驳道，“我孩子才十岁，他爸不在家，难不成让我把孩子丢在家里不管？别回回都说我的不是，你自己做得也非十全十美。”

兄妹俩直接挡着大家吵了起来，不管是有子女的还是没子女的都觉得心寒，也怪不得心性大变。

都说养儿防老，真到需要帮助的时候，一个个全部消失，这样能做到不生气，堪比圣人。

法医先查完，确定是自缢收队回去，欧阳静姝他们在殡仪馆来了之后回所里。

在车上黄赛还在感叹，“久病太折磨人，长期没有质量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欧阳静姝也有类似的想法，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医院，还不如到处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和家人留下美好的回忆，在世的人不会觉得孤单。

她道：“我之前听她女儿说，今天大姨去复查可能又癌细胞扩散了。”

“这也难怪，”黄赛看了欧阳静姝一眼，笑着说，“欧阳，你这一年多经历蛮多的，很多机关工作的人，都不见得有你经验丰富。”

是的，基层经验丰富有助于写宣传材料，不会有不符合实际的文章出现在各大报刊上。

这也是局里决定让机关新人下基层的原因之一，长期在机关工作脱离实际，整个队伍的改革措施不接地气，遭到很多人不满。

回到所里天蒙蒙亮，深蓝的天空边缘一层层变淡，再过几个小时，欧阳静姝即将结束基层工作。

坐在工位上伴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完成最后的一个案子的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