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十分爽快,直接分了一人给他们,说话间他随手翻了翻账本子,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
“柳娘子只管去忙自己的,本官早日查清也能早日叫娘子的书坊恢复经营。”
说罢,陈大人都顾不上再给二人使了什么眼神,这便沉着脸急匆匆的携着账本带着人往城南去了。
赵承砚背着手,手指不经意的勾了勾,围观的人群中便有几人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也朝着城南而去。
到了鲁府门前,程力径直上前挥臂敲门,洪亮的声音穿透厚实的乌木门板。
“开封府办案,主家来人开门!”
一连喊了三声,大门纹丝不动,里头连个应声儿的都没有,陈大人脸色一沉,还当鲁倱这是要畏罪潜逃了,这要程力等人做好破门而入的准备,这才听得里头传来一道不耐的声儿。
“谁啊!什么办案!我家夫人说了闭门不见客的,你们打哪儿来的打哪儿回吧!”
在门里回话的约莫是个年轻的小厮,听得开封府办案也丝毫不见慌乱之色,甚至连将门开道缝儿都不肯,可见这鲁府当真“高门”,衙门的人前来,连进去的资格也无。
见陈大人碰了壁,程力正要同人理论,然眼下没得功夫同个小厮斗嘴,陈大人伸手一拦程力,径自沉声道。
“你这小奴还没得资格做你主人的主,去告诉你们主母,若不想鲁倱吃牢饭,就好好配合衙门办案,若半刻钟内还不得回话,且就叫你们主母去衙门大牢侍奉你们老爷吧!”
鲁府门庭若市,私底下多少求人办事儿托关系的都踏不进这个门,他们这些个看门的小厮也因此不少沾光。
平日里鼻孔子看人惯了,还未遇见外头这样强硬的。
一时间,那小厮也不知外头一行是什么路数了,他紧忙先给人使了眼色看住门,自个儿提着腿儿便往正院跑。
也不怪他问都不问就往外赶人,这会子正院正热闹,老爷久卧病榻不见好,后院几个小娘心也跟着飘。
她们平日里受宠不假,可主母曲氏是个厉害的,府上的银子把得紧,人也盯得紧,几个小娘入府几年,愣是没一个有孕的。
这偌大的府上,只曲氏膝下有位小郎君,而今才不过六岁。
眼看着老爷总不见好,恐怕是当初伤了脑袋,清醒的时候实在不多,几个小娘也不知私底下怎么说的,只觉老爷多半活不长了。
老爷一死,那必然是曲氏代小郎君掌着家里家外的事儿,岂不待她们更苛?
也是巧了,其中一小娘发觉自己有了身孕,正是鲁倱出事儿前半个月种下的,那次过后,曲氏照常叫人给她送了避子汤来,只谁道这孩子实在命大,竟躲过了一劫。
而今曲氏也顾不上管她,几个小娘商量一通,一拍脑袋,只觉以后若还想过了好日子,还得是靠这孩子,那小郎君就必不能在前头当道儿了。
偏曲氏当眼珠子似的疼自己的孩儿,光是丫头小子便给配了八九个,实在叫人没下手的机会,便琢磨着等鲁倱哪日清醒,玩一出栽赃陷害去。
只要有了老爷的话,便是之后再昏过去,府上也无人不敢听,到时候便是曲氏再能耐不能动了她们了。
而今闹的便是这一出。
鲁倱今儿好不容易清醒了会子,正要招来管事问问生意的事儿,谁道外头便闹腾了起来。
小娘捂着肚子直喊疼,鲁倱喊了郎中给她看,知道自己又要有孩儿了,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得人说他的儿子要害了小娘,曲氏又如何要逼死她们。
鲁倱早知曲氏同他离心,这夫妻之所以能做得下去,不过是因为这门亲事是叔叔刘擎给他定下的,曲氏又实在能干,家里确离不开曲氏。
可他才病了多久曲氏便这样同他添乱,动了他的心头宝,实在惹人恼怒。
鲁倱不由分说喊来曲氏训了一通,还未训完便又昏了过去,小娘们见了是解气了,可无人知道曲氏心里是什么滋味。
且不论她这些年的功劳苦劳,也不论这阵子为了鲁倱操心劳力,就说依着规矩,哪有夫君当着下头小妾的面训妻的。
这让她正头娘子的脸面往哪儿放?
以后又如何服人?
更况这事儿还是小娘泼污水陷害了她们娘俩。
曲氏瞪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有昏过去的鲁倱,当真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偏这时候丫头又来报:“夫人不好了,外头门房说有衙门的人找上门儿了,也不知要办什么案,说是若查不清楚,老爷就得吃牢饭了!”
曲氏扭头看向身侧的小丫头,那充斥着杀意的眼神骇得那小丫头腾腾退两步跪倒在地,再战战兢兢抬头,却见自家夫人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娴静,刚刚的眼神好似只是她一瞬的错觉。
“衙门办案?可说是什么衙门了?”
小丫头答:“是开封府。”
曲氏点头,心中也不见紧张:“既然有开封府衙门的大人登门,还不快快开门迎人,莫不能失礼。”
“庆鹊,你在这儿看顾着老爷,庆鹿你且送小娘回房,她而今是双身子了,既然老爷宝贵着,便莫要再出来见风了。”
“另外几个小娘也一并送去陪着,她们关系好,凑一块也省得寂寞。”
只三两句话,曲氏迅速结束了屋里的一场闹剧,小娘们个个被堵了嘴绑了臂,连个呜咽声儿都发不出来。
什么货色也跟我斗?
只见曲氏冷哼一声儿,从前是看不上她们,顾忌着鲁倱的面子不想动了什么真格,而今竟闹到她头上了,便也不必活了!
至于鲁倱,曲氏更是不屑。
这酒囊饭袋,在外靠叔父,在家靠她这个做主母的,从前身子好的时候尽会逞能,而今他病着便能看出这家里家外有他没他都无所谓了。
瞧他醒来都做了什么好事,衙门要带走他也只管带去!
看也不看这屋里叫她糟心的人,曲氏扶了扶鬓间的玉簪,带着人信步往前厅去。
她倒要看看这帮子衙门来的是什么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