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铺掌柜为了离自家夫人近些,还将自己的店面都挪来了这条街上,就开在鞋铺的错对面。
二人平日里个忙个的,然想对方了,抬抬头就能瞧见,抬抬脚就能见到,可是羡煞了街坊们。
众人正说笑热闹着,偏就有不长眼的泼冷水。
“有什么了不得,不过是进账七千多两,我到底是你阿爹,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柳大娘子你可是要输了!”
只见柳成功一副胸有成竹之态,下巴快要冲天,全然不将柳云清放在眼里。
柳云清轻哼一声,莫说叫老书坊赚得比她还多,这三月老书坊盈利能超过五百两都难,真能赢,她柳云清把脑袋取下来给柳成功当球踢!
“输?只怕不见得。”
柳云清亦不正眼看他,只面向众人:“我清溪书坊这些时日做什么大伙儿想必都有目共睹,赚一文是一文,我柳云清问心无愧。”
“敢问柳掌柜的连坊里伙计们的工钱都拖欠两个月了,你说你赚得比我多且不知赚在了什么地方?既然赚了又为何欺压伙计们?”
“我劝柳掌柜的还是莫要打肿脸充胖子,赵大官人和陈大人在此,难不成你又做了假账给人看?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柳掌柜一把年纪了,不会不懂这个吧?”
柳成功大喇喇的将账本子一撂,一副全然不惧查的样子。
“大娘子莫说那么多,我说了咱们账本子见真章,还能跟你玩笑不成,且叫陈大人只管查!”
“我自不像你这样无情,连生恩养恩都不顾,一心钻到钱眼子里了,我公堂上给你留了几分情面,若真跟你赌,就该将你的清溪书坊也赌上,今儿便叫你一无所有去!”
柳云清冷哼:“我无情不无情的大伙儿有目共睹,然柳掌柜的是真多情,先前勾搭了虞娘子,再往前还有瓦子里的春时姑娘、披云姑娘,万娘子、、、、、、”
“我不说,柳掌柜还真当自己做得隐蔽不成?我打五六岁的时候可就看着您在外头乱来了,您滥情的本事可比您经营的本事强。”
“我确是无情,对着您这般的长辈,实在爱戴恭敬不起来。”
柳云清一句话便揭了柳成功从前在外给自己的立下的爱家爱妻人设,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阿爹,柳云清打小便看明白了。
此话引得街坊们纷纷侧目,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说实在的,大伙儿虽是看着柳家的娘子们长大的,也知道柳大娘子不是个坏心的人,可对着这事儿,多少要道一句大娘子不孝。
说破天这事儿是家事,就是柳成功再做得不对,再养了外头的女子,做儿女的也不好拿出来,甚至于拿到公堂上丢丑。
男人嘛,外头有个红颜又能如何,末了还不是要回到家里来,况齐氏多年来也没为柳家生下个传香火的,柳成功另做打算也不算过火。
然柳成功胆敢在孩子们跟前儿同旁的女子乱来便过分了,也怨不得柳大娘子不肯认了阿爹。
这都是柳成功自做下的孽,而今落得个众叛亲离也和该是报应!
周围一帮嫂子婶子们看向柳成功的眼神都带了刀子似的,郎君大爷们也颇看不起柳成功这般虚伪模样。
这柳成功有错在先,然他自和离后还能整日摆出被妻女辜负背叛的委屈模样,也是怪不要脸的!
知道如此内情,众人再看先柳云清便也多了几分同情,鞋铺的婶子更是要出言安抚,柳云清忙朝她笑笑,示意无事。
“左右不过是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提了也是糟心,还是请陈大人快快验了账本子吧,解决了此事,有些人便再也不必相见了。”
陈大人闻言点头,锐利的眼睛瞥了柳成功一眼,便拿着账本一项项核对起来。
然他越看眉头便皱得越紧,干脆将账本子一撂,朝柳成功质问。
“我原见柳掌柜的如此理直气壮,还当你已然悔改了,此前罚没了那么多银子也该是长了记性,再不会拿假账骗人人。”
“谁道柳掌柜的不仅不悔改,竟是连糊弄也不愿糊弄了!”
“这若是真的,柳掌柜的真是好本事好记性,居然能一口气将三个月的账目全部写下来!这前前后后墨迹一致,笔迹一致,这账要本官怎么查!你柳成功有没有将衙门放在眼里!”
陈大人一掌拍在桌案上,将老书坊一摞账本子都震了下去,可见其愤怒至极。
柳云清好奇,忍不住捡了一本子去看,从头到尾快速翻阅一遍,果真如陈大人所言,甭管上头记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墨迹都是一般模样,显然是在同一个时间里写下的。
若是正常,该是每日一记,坊里有一笔银钱往来便记一笔银钱往来,除用漆黑的墨汁,偶若是哪里记错了或是添加删改的,便用红的区别开来。
月初记的同月末记的虽出同一人只手,可因时间不同,纸张或是笔迹也有新旧之分。
除非是柳成功又叫人誊抄了一遍,不然可无从解释。
话又说回来,账本子岂可誊抄,誊抄过后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又有谁得知呢?
面对陈大人的质问,柳成功仍是无所畏惧的模样。
“大人管我何时写的,只要上头贴的往来字据对得上不就好了,我劝大人也好好看看,我这柳氏书坊到底是和谁做的生意。”
柳成功的声音渐压低,其中隐隐含着写要挟的意味,叫陈大人见好就收,今儿若不为难他,他也必不会为难陈大人。
他此前已然打听了,陈大人而立的年级,如今才不过在衙门做了八品的府院,他没甚根基靠山可言,是个好拿捏的。
若是识相自然好,若是不成,自有他好果子吃!
谁道陈大人丝毫不惧,反而嗤笑一声儿睨着嚣张的柳成功去。
“哦?那我可要好好看清楚了,柳掌柜究竟做得什么大生意竟这样厉害,明年要缴多少的商税,我也一并算清楚,朝廷的一应开支可就指着柳掌柜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