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的兄长都是直接伸手用力拽她手臂的,明显是个粗人,不可能做出这样有礼的动作。
唯一的可能便是
红盖头下,江晚棠眼睫颤了颤,抬头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对方也垂眸看了过来,耳畔上方传来一道低沉微哑的嗓音,他说:“别怕,是我”
熟悉的清冷声线,是谢之宴无疑。
江晚棠怔了一瞬,将手轻轻搭在了谢之宴的手臂上,特意压低声问道:“小怜呢?”
谢之宴淡淡道:“放心,已经让人带她下山了。”
就这样,谢之宴带领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江晚棠,两人走在队伍的最末尾。
四周的黑暗如墨般浓稠,火把的光芒在这无尽的黑暗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
一众人越往山里走,脚下的路愈发崎岖难行,隐藏在落叶下的石块和树根杂多,尽管大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可还是时不时的有人被绊倒,惊呼出声。
唯有江晚棠一只小手只是轻轻的搭在谢之宴的手臂上,却是在他的牵引下,走得异常稳当。
越往里走,雾气变得更加浓稠,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模糊了树木、岩石的轮廓,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白色巨墙,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那雾气里带着一股刺鼻的寒湿之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无数冰冷的针,直直地刺向肺部,寒意迅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山林中的声音也变得更加阴森恐怖,风在呼啸,它穿过树林时发出的声音不再是简单的沙沙作响,而是变成了一种类似恶鬼哭嚎的尖啸。
那声音在山谷间来回激荡,如同无数冤魂在凄厉地呼喊,让人的耳膜阵阵刺痛,灵魂随之颤了颤。
偶尔有树枝在这狂风中折断,那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夜中突兀地响起
随着众人的深入,周遭的温度越来越低,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变得更加诡谲,时不时有一些软塌塌的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泥土之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破土而出抓住人的脚踝,将人拖入无尽的深渊。
诡异恐怖的气息,不断拉扯着众人紧绷的神经,一群人颤抖着,双腿直打哆嗦的往山里走。
而谢之宴与江晚棠两人始终淡定自若,谢之宴一双漆黑幽深的瞳孔打量着四周的一切环境。
待一行人抵达‘山神’的指定地点时,男丁们留下新娘们,快速往山下跑去。
谢之宴将几个瓶瓶罐罐放到江晚棠的手上,低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带着叮嘱的味道:“这是一些用来解毒的药物,自己藏好。”
“我就在这周围,万事小心为上。”
“不要冲动”
江晚棠点了点头,谢之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终是转身离开
山林中恶鬼哭嚎般的风声愈发猛烈,像是要将这片山林连根拔起。
待男丁们离开后,被送上来的新娘子们个个吓得失声颤抖,周围的黑暗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她们。
没过多久,江晚棠便听见周围的新娘子们都纷纷倒地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她提前吃了谢之宴给的解毒药丸,反应比她们慢了些,轻了些。
江晚棠虽然感受到了不适但还没到晕倒的地步,见她们倒了下去,她便也跟着一起倒下。
渐渐地,头晕的感觉愈发明显,迷迷糊糊中,江晚棠感受到有人靠近,将她们都抬了起来,往更深更高的山林里走去
江晚棠闭上了眼眸:云裳别怕,姐姐来寻你了。
彼时,另一边,身受重伤的姬无渊刚刚赶回郊外的小院中,却发现屋内空荡荡,没有半分江晚棠的身影。
眼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的黑沉了下来,暗卫首领飞羽只得心惊胆颤的上前,单膝跪地。
“陛下”
姬无渊端坐在桌案前,跪在面前的飞羽,冷着一张吓人的脸,语气明显不耐:“她人呢?”
飞羽心中一颤,咽了口口水,稳住声音,道:“娘娘她她去了雾冥山”
前些日子,姬无渊让暗卫们去调查附近的深山,查出的结果其他山都无异样,最诡异的便是雾冥山这座深山老林。
派出去的暗卫,都折在了这座山中。
今日姬无渊冒险在外奔波了一日,便是那日查获的兵器去向有了进展,的确是送往了南月国。
姬无渊命人在送往南月国途中,将那些兵器都掉包了,换成了最差的残次品。
而南月国近日动作频频,像是在预谋着些什么,姬无渊便亲自过去探查了一番。
折腾了一日,旧疾复发的姬无渊还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就为了早一点看到江晚棠,多陪陪她。
可却在一回来就听到江晚棠去了雾冥山的消息,又惊又气,他直接气得站了起来。
大约是气急攻心,加之内伤复发,姬无渊猛地捂住胸口,竟是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鲜血溅到了桌案上白色宣纸上,绽放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陛下!”
飞羽惊得上前几步,又被姬无渊一个冷冽的眼神震慑的不敢上前,便只能命人去唤太医过来。
他掌心扣着桌子的边沿,额角密密麻麻的冷汗滴下来。
这时候有暗卫在外面求见,说是贵妃娘娘在常州那段时日的调查有了新的结果。
姬无渊喉结喉结微动,沉声道:“拿过来。”
暗卫说贵妃娘娘在常州那段时日,刻意有人隐了她的踪迹,所以之前暗查了几遍都无异样。
姬无渊垂眸看着信上的内容,之后,眼尾一弯红渐重,猩红骇人。
他冷白的一张脸,脸色难看的吓人,勉强按捺住心中翻天覆地的痛楚。
姬无渊深吸一口气,语气冷彻入骨,一字一顿:“孤的好爱妃,还真是小瞧她了”
“她真是好得很!”
跪在地上的飞羽,身形颤了颤,陛下这语气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好得很。
倒像是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