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在刘公公的带领下,畅通无阻地来到养心殿。
一进殿,贤王便瞧见了赵颐。
赵颐不是在永庆郡吗?
怎得突然回京都了?
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贤王压下眼底的惊讶,脑海里的思绪翻涌。
父皇绝对不会当着赵颐的面商量册立他为太子的事儿,莫非是赵颐在永庆郡查出他与冯之焕之间的勾当,递折子告他的状?
想到这里,贤王慌了神,还没想好应对之策,便看到了北齐帝压在手肘下的圣旨,稍稍定了定心:“父皇,您传儿臣进宫是有要事商议吗?”
“混账东西。”北齐帝抄起几本册子朝贤王砸去:“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贤王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本册子,只是看了一眼里头的内容,他的脸色“唰”的白了,扑通跪在地上喊冤:“父皇,儿臣冤枉……”
“这几本册子详细记载了你与冯之焕的账目往来,以及哪月哪日通了信,密谋了哪些事迹。”北齐帝虽然昏庸无能,但是也清楚赵颐敢把这些册子带来告发贤王,那么他手里一定握有铁证:“你再不认罪,朕便将你的案子交由三法司,到时候就算是朕也保不了你。”
贤王听出北齐帝话里的意思,他现在认罪的话,不会重惩了他。若是他拒不认罪,那就依法办事。
他不仅贪污受贿,还草菅人命,强抢民女当瘦马,以此来维护各方的关系。
虽然以他的身份罪不至死,但是败坏了名声,还如何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的继承大统?
“之前北齐和大周的战事吃紧,儿臣听说国库亏空,父皇每日寝食难安。我想替父皇分忧,可我每个月的进项不过是杯水车薪,压根解决不了国库亏空的问题。”
“在……在这个时候,冯之焕求到我的跟前,他说保住了国家,百姓才能安稳。我们只是暂时从百姓手里借点银子,等解了国库短缺银子的燃眉之急,到时候再加倍奉还给百姓。我受到了冯之焕的蛊惑,这才做了糊涂事。”
“历朝历代都是国库亏空,然后取之于民,我这么做,本来也没有错。只是冯之焕骗了我,不择手段的欺压百姓。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落了把柄在他的手里,被他逼得一错再错。”
贤王避重就轻,哭诉自己是被逼无奈:“我会把贪污受贿的钱财全都还给百姓,再变卖府里值钱的物件,凑齐一万两银子救济永庆郡的灾民,弥补我先前犯下的大错。”
赵颐听到贤王只提贪污受贿的事儿,别的罪名一概不提,不由得冷笑一声:“历朝历代国库亏空便掠之于民,民变在即,再掠之于商,商被压榨完了,则掠之于官,最后便是官反,商叛,民起,国亡。这个道理,陛下和贤王不会不懂吧?”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莫说是天子,就算是皇子犯法,只要天子想保,便不会重罚。
赵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并不觉得拿到贤王的罪证,北齐帝便会处置了贤王。
北齐帝变了脸色,仿佛被戳到了痛脚,恼火地看向赵颐,却见赵颐即便身受重伤,疲累极了,身姿依旧挺拔,眼神坚毅清幽。
这通身的气度,竟然有几分帝师的影子。
大抵是赵颐与帝师一样心系百姓吧。
所以,他们心性一致,风度也会相似。
北齐帝不得不承认,赵颐比他其他的儿子优秀,更适合做皇帝。
只可惜,赵颐的血脉不纯正。
北齐帝的沉默,让一旁的贤王心慌,连忙解释:“我……我当时疏忽……”
“住口。”北齐帝打断贤王的话,担心他越说越错:“朕教导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万要以百姓为本,你看看你,助纣为虐,迫害百姓,真是痛煞朕心。”
“朕罚你一年俸禄,在府里禁足三月,把贪污得来的银子全都交出来。希望你经过这次的处罚,能够悔过自新。”
贤王磕头谢恩:“儿臣定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北齐帝担心赵颐要生事,先一步说道:“颐儿,你身为朕的长子,袒护自己的兄弟,让朕很欣慰。永庆郡的案子牵扯到你的弟弟,这桩案子便全权交给你查。”顿了顿,他又说:“刺杀你的案子,也一并交给你处理。”
这是怕赵颐继续追究贤王给的一个特权。
北齐帝对贤王的处罚,在赵颐的意料之中,但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重惩贤王,所以没有再揪着不放。
赵颐似乎有些为难:“冯之焕的案子牵扯颇深,微臣的身份在京都很受争议,就怕查办案子的时候,牵扯到朝中的一些大臣,他们若是不配合,该如何处理?”
在北齐帝看来,冯之焕牵扯的人,无非就是永庆郡几个官员。即便是牵扯到了朝廷的大臣,也就那么一两个。
以赵颐的圆融的手段和正直不阿的品性,只会是秉公处理,不会错杀任何一位大臣。
何况,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北齐帝十分放心地取出一块令牌给赵颐:“谁敢妨碍你办案,当众砍了便是。”
“微臣领命。”赵颐等到了这句话,不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