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芸特别擅长演戏,那妖媚、漫不经心又带着极致危险的声音,拿捏到了极致。
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季母心口般。
任由谁胆子大,在这个漆黑昏暗的屋子里,面对这么个会作怪的女子,自个儿确确实实地手不能动、口不能言,那股子惊悚害怕就一丝丝一缕缕冒出来。
季母眼睛里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盛满了从没有过的恐惧和哀求,嘴唇颤抖地张张合合:
狐大仙饶命啊,我们无意冒犯。
我儿子真不是东西,您惩罚得好,可是他还是个孩子,还要替我们季家传宗接代,您手下留情……
李晓芸冰凉的指尖,就在季母脸上轻划着,继续轻笑着说:
“回去告诉你家那对不老实的儿女,千万不要惹我。”
“本大仙的耐心有限,惹恼了我,我让你们全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噢对了,你要是不稀罕你家俩儿子和男人的话,尽管去请什么神婆。”
“本大仙还没见过,有哪个凡间愚蠢的人类,能伤害我分毫的。”
季母连连点头保证,回家一定要好好约束自己的儿女,而且还要一日三餐供奉着大仙。
“供奉就不必要了,”李晓芸淡淡地说,“你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前怎么过日子,以后就怎么过日子。”
“本大仙不过是来凡间体验生活,可没闲工夫理会你家鸡毛蒜皮的小事!”
季母连连点头,等李晓芸松开她的时候,赶忙跪倒在地,在众人惊诧中,特别恭敬地来了个三叩九拜。
李晓芸头疼地侧身避开,“行了,既然是误会,你们离开就是了。用不着行大礼道歉。”
那几个腿脚恢复、心有余悸的妇人赶忙上前,将季母给搀扶起来。
季母指指自己的嗓子,双手合在一起,满脸祈求。
“我瞧着季大娘是火气攻心,暂时哑了嗓子,睡一觉明儿个晌午就能养过来了。”
一群人浩荡地来,又安静悄无声息地离开。
除了李晓芸和季母,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等人一走,李母赶忙将门给关上,跟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着李晓芸。
“到底怎么回事?”
李父也阴沉着脸上前,“我告诉你,虽然季家在这片贫民窟里逞凶斗狠,看着很厉害。”
“但是他们家绝对不会给咱一分钱彩礼,所以你想都不要想嫁到季家去!”
“我跟你妈妈拉扯你们长大不容易,你弟弟上学、买房、娶媳妇样样花钱。你们当姐姐的,能啥也不管?”
“咱们来了枚市,就要做人上人!你给我勒紧裤腰,哪个男人都不能让他扒下来……”
李晓芸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干什么,不就赚了两三块钱,长本事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李父气得不行,在妻女面前,他就是老大,是可以耀武扬威、为所欲为的。
哪里还有刚才缩着脖子往角落里藏的怂样?
李晓芸啧啧两声:“难道你们不好奇,为什么季大娘怒气冲冲地来,又诚惶诚恐给我跪拜离开?”
李父李母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地摇头。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李青强的闺女,难不成,你还要让我跪拜你?”李父嗤笑声,按压下内心那股说不上来的害怕。
李晓芸盘腿坐在床上,“我觉得你们真是可怜呐,出生的时候是眼睛没带还是脑子忘了按?”
“三个壮实的婶子要捆绑我,她们到我跟前了吗?”
“季大娘刚开始,那架势恨不能生撕了我,后来呢?”
李父和李母心里咯噔一下,“为,为什么?”
屋里的灯光昏黄,只隐隐约约照出人的轮廓来。
李晓芸身形瘦弱,可是换了个灵魂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就连被摇曳的灯光投射下的影子,染上些张牙舞爪的戾气,让人不由地胆寒。
李晓芸轻笑声,那发出的声音跟在季母耳侧的一样,微微尖细魅惑:“因为啊,我跟季大娘说,她眼光真好,识破了我狐狸精的真身呢。”
李家人,包括躺在床上装睡的小四和小五,都被唬住了。
“你,李晓芸,你可是我看着从你妈肚子里出来的,你是我妈李家的闺女,什么,什么狐狸精?”
“别以为你变得怪腔怪调,就能糊弄我!”
李父双腿打颤,撑着桌子,大声说,可是他的语气却如何也撑不起来。
李晓芸挑眉笑,“随便你们怎么想吧,等我寻到去处之前,你们可别烦我。否则,我拿着你们宝贝疙瘩撒气!”
李父咬着牙,“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们,我们当父母的管不着了。随,随你的便……”
闹腾了好大一会儿,世界终于清净了。
李晓芸躺在带着难闻气息的被褥上,无声地叹口气。
哎呦她这小暴脾气,还是没能忍住。
她规划好要成为个不出挑的任务者,就完成活着最低档的任务指标。
可是呢,她对生活品质有要求,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人将自个儿当傻子吧?
谁想到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她戏份这么多……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补救的希望。
一夜无梦,李晓芸按照昨天的点起来洗漱完,听到隔壁的动静,就轻笑着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