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会天色渐暗,劳作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来。
李父是蹬三轮车的,这车子是用废旧的自行车自己改造,又打了个木座位,俗称木的!
他一天来回奔波接送客人,能赚个十来块。
李母则是在小餐馆当服务员,一个月六十块。
原身则是带着弟弟妹妹捡废品,每天也能有块八钱的收入。
看着一家子一个月能够有四百块的收入,可是他们要攒钱买房子、给儿子办户口上学,哪样不花钱?
谁说贫民窟的人,不能奔着好日子而去?
他们自己都省吃俭用的,怎么可能将钱浪费到几个赔钱货身上?
老大和老二为家里做出不少贡献,如今嫁人后再也没回来过。
谁也不清楚她们嫁到哪里去了。
李晓芸猜测,原身俩苦命姐姐,肯定是被这对心里只有儿子的黑心夫妻俩给高价卖出了吧?
刚回到家,见到冷锅冷灶,而小四和小五可怜巴巴地蹲在屋檐底下,李家夫妻俩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三儿呢?”
小四口齿伶俐地说道:“我三姐带我们去捡废品被人打破脑袋,就,就在床上躺着说等黑白无常勾魂呢。”
“三姐不给做饭,我饿得都要晕倒了!”小五含糊着愤恨道。
“好啊,三儿你个黑心肠的丫头,在家里等着吃喝享受,连弟妹都不管了?”
李母恨得咬牙,挺着肚子就拎起鸡毛掸子往床上招呼。
李父也阴沉着脸走进来。
李晓芸睁开眼看过去,幽幽地道:“妈,您悠着点,万一肚子里怀了我弟弟,被您这么一折腾掉了,咱李家只靠着小五这吃肉不长肉的小鬼,能撑起来?”
李母听了这话,高举的鸡毛掸子还真不敢落下来,没好气道:“你知道我肚子里是男是女?不过小五是咱家的独苗苗,你对他不好,就是对不起我们李家!”
“还躺床山干嘛?老娘在外面累一天了,回来还要伺候你们一家子?”
李父也低吼道:“你特么给我滚过来做饭,老子又累又饿,回家还要听你们掰扯。不想在这个家里呆着,就抓紧给我卷铺盖走人!”
“我倒是瞧瞧,没有老子替你撑腰,明儿个你一个小丫头,在哪里坐台呢!”
这是当父亲说得话吗?
贫民窟很混乱,有些人家为了钱,还真干出来偷偷摸摸逼迫妻女接客的。
甚至男人彼此间为了省钱,就换房间睡……
不是说其他民众瞧不起这里,而是没有文化、愚昧无知、又被各种繁杂欲望驱使的人,是很难谈及底线的。
他们的目标只有活着!
没有男人撑腰,女人就是无根浮萍。
李晓芸淡淡地说:“明天开始我跟着季佳恩出去打零工,一个月努力给家里交五十块。”
“如果你们觉得五十块烧手,那尽管奴役我,明儿个我伤没养好、体力跟不上,赖在家里吃闲饭。”
“你们不要后悔就行!”
五十块的诱惑还是蛮大的,李母一个月在餐馆累死累活才六十块。
夫妻俩迟疑地对视一眼,看向李晓芸,“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去做什么活,能赚这么多?”
李晓芸耸耸肩,“是季佳恩介绍的活,就一天不停歇地干呗,一个人当两个使唤,当然赚得多了。”
“所以我必须养精蓄锐,有问题吗?”
李母摇摇头,然后扭头看向小四,“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三姐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将家里的活全部包揽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家里做家务看弟弟!”
小四气得紧,可是看着父母阴沉的脸,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偷偷恨恨地瞪了李晓芸一眼,委屈地去做饭。
原主对弟弟妹妹太好了,什么家务活都大包大揽,还要抽空捡废品换钱。
如此她将小四养得跟小五似的,气性大、还不知道感恩。
李晓芸却不惯她!
李父这会儿吃不上饭,就坐在一旁,从腰里掏出一沓毛票来,动静很大地往手指肚上啐了口,开始一张张地数起来。
不算太厚的一沓钱,他足足翻来覆去数了两三遍,才满意地放回去,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一口:
“大城市就是跟咱们小县城不一样,这里活多,有钱的大爷也多,出手还阔气,只要咱人机灵点会来事,就能往怀里搂钱!”
李母累了一天,这会儿也瘫坐在床边不想动弹,锤着酸疼的腿笑着点头,“对,饭馆里每天生意不错,我一刻都不得闲。”
“这份活我能一直做到娃生出来,到时候让三儿顶上去。”
“小四现在也大了,让她在家里带孩子。我出了月子再寻个活……”
两口子就嘟嘟囔囔地算了下买房子和办户口的钱。
这是在京都很近的一个港口大城市枚市,每天都有很多船承载着客人和货物来往。
自然也吸引了一大批售卖劳力者,像是李父骑三轮车载客拉货;李母在路边饭馆帮工。
只要人舍得卖苦力,而又有源源不断的活,那么他们积攒财富的能力,并不比市里有体面工作的人差。
夫妻俩忍不住感叹,早知道这里这么赚钱,他们就应该早点出来,说不定俩闺女没有被“嫁”出去,还能多两个劳力赚钱。
是的,他们是东奔西跑许久,才在一年前摸索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