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眼儿却早已因为先前长时间的痛哭红肿的没法看了。
霍听潮没有灭掉烛火,坐在床弦上握着阮江月的手,想起她方才大哭着说“不要他了”,心中犹然阵阵酸疼。
“果然是狠心的姑娘……说不要就不要了。”
霍听潮苦笑着想,如果方才他松开手让她走了,她可能立即跑的远远的,绝不会再回头。
是了,她当初在定州府时曾和他说过一些。
她说她是个狠绝的人。
如果谁要弃了她,那么她必定先弃了那个人。
好险,自己差点就成了被放弃的那个。
“霍听潮……”
床榻上,阮江月梦呓了一声,鼻子一吸,身子也抖了抖,那是哭了太久后残留的下意识动作。
霍听潮手落在阮江月的脸颊上,指尖轻轻抚摸着。
他低语道:“对不起年年,是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武霞山清修十年,他明白了人有人道,天有天道,情有情道。
他既回到京城,又做回了永安王,那保障南陈的稳妥是他不得不为之事,他以为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他自以为这就是他的道,与阮江月的离散也是避不开的道。
可事实证明他太浅薄、太急切。
他该是要随心而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却自以为是的背道而驰。
让心爱的姑娘失望痛苦,自己亦痛不欲生。
天道昭示南陈大厦将倾,他勉力相扶却难救根本——自以为的避让救国,不过是自欺欺人。
能让家国永安者,前无古人,也会后无来者。
视永安为道,是枷锁。
变才是道。
局中之人可尽人事,可听天命,亦可大叹一声扬长而去。
一切都是可以选择的。
没有任何事情是必须要做,还必须要牺牲自己去做的。
“我已有了别的想法,等你醒了,我与你细说。”
霍听潮认真说完,俯身在阮江月额心落下一个温柔无比的吻:“睡吧,听说你最近这半个月都没怎么好好睡觉。
这一回,好好休息一下。”
话落,霍听潮坐起身来。
他没有离开,为阮江月拉好被子后,如同以往一样,盘膝坐于床榻一旁闭目养神。
昨夜春宵,是她醉酒迷糊,也是他趁人之危——如果她是清醒的,定不会发生昨晚的事情。
可他不后悔自己所作所为。
他是个凡人,也会有浓烈的七情六欲,只是看对什么人,对什么事。
对她,他永远无法理智冷静。
但昨晚发生了情事,不等于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
他知他的年年性子刚强。
现在她定然还对他怨气颇重,甚至是真的“不想要了”。
他须得等她醒来把话都说清楚才是。
这半个月,他按着自己的计划安顿诸事,就想着有了进展再告诉她,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他日日听着石青带去她的消息,听到她翻看朝廷中央以及各地文书心疼不已,后听到她日日与那孟星衍进进出出,更悔恨懊恼。
如今,一切有了别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