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之中闪过那日二人说起成婚之事时,阮江月满眼的惊喜,霍听潮的心忽然一阵一阵的闷疼。
那些疼积攒着、积攒着,越聚越多,越来越难受。
他还是沉默着。
可呼吸却逐渐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他忽然对未来、对自己已经决定好要走的路产生了怀疑和茫然。
那真的是对的吗?
放弃永安王,放弃他们在一起的可能,为这朽败的摇摇欲坠的南陈争取几年时间,是对的吗?
霍老爷子又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吧,好好想一想。”
他顿了一瞬,忽然说:“其实这时,我倒希望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个痴情种子,只为心爱的女人,永远相随,不为其他……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老夫经了两次,悲了两次,真的不想有第三次了,
如果有第三次,老夫这条老命,怕是要彻底交代了吧。”
霍老爷子言尽于此,招呼岱伯上前扶持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霍听潮一人坐在桌边。
桌上茶水已经凉透,外面明月高悬,月光凉薄,似照进心底,让人心中也生出寒凉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石林快步听到门外:“主子,石青那边传了消息来,说凤翎将军传出两封信,
都是让那位李总管去传的,写信已经吩咐的时候都将他和银红支开。
信送出后,凤翎将军去见了靖安侯,不知是说什么,也将守卫都支开到十丈以外。
而且石青还说,凤翎将军的神色和往常不一样,像是要做什么。”
沉寂中的霍听潮缓缓皱起眉头。
让李云泽传出两封信,与靖安侯密谈。
她想干什么?
沉默片刻,霍听潮问道:“她在哪?”
“出府了,也不要石青和银红跟,只带着那位李总管,以及她原本的几个亲兵,半个时辰前离府的。
没留下话,现在也没回。
石青和银红怕她有什么危险,便传了话来,请主子拿主意。”
霍听潮拧眉起身,“石青人呢?”
“在外面,属下这就传。”
石林退出去眨眼,石青快步入内,给霍听潮行了礼。
霍听潮问:“她今日离宫后可有异常?路上遇到什么人,出了什么事吗?”
“出宫就直接回了靖安侯府,入宫的路上遇到晋阳王,还客气打了招呼,出宫路上遇到几个官员……
那几个官员小声议论外面百姓流传的,关于殿下的一些不好的流言。
将军不曾反应,但属下都听到了,将军必定也听到了。
回到靖安侯府她便遣退属下和银红,只与那李总管说话吩咐。”
霍听潮听得心中一沉,快步往外走,“速去寻她,另传信给柳明照,让他的人也去找,务必今夜找到她。”
……
凉风送爽,阮江月跨马来到河边。
早有一艘二层楼船停在岸边,船头、船尾各有四个守卫,岸上亦是五步一个佩刀的护卫。
阮江月翻身下马,站在船头的中年文士含笑上前:“凤翎将军到了,我家王爷在舱内等候将军,将军请。”
“嗯。”
阮江月点头,跨上了那楼船。
船只因着她那一跨步似微微一晃,波动涟漪,一圈圈朝外晕去,很快又被风吹来的另一圈涟漪撞散。
阮江月在那中年文士相引之下,弯身进到舱房中,只一抬眼掠去,黑亮的眸子陡然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