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四艘船,冲着他们的方向并驾齐驱而来。
无端出现的异况打断诺克作为胜者的喜悦心情,来得猝不及防。
他清醒了不少。
一条船上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敌不过四条船的人。卷曲的额发瞬间被汗珠沾湿,他大步离开秦熠身边朝着孟旭走来。
语气急促,“你不是说不会有秦家的人吗?”
孟旭长眼眯上,上下眼睫交叉在一起,脸色十分难看。
他这副模样在诺克看来答案再明显不过,这情况并不在孟旭的计划之中。宁静的甲板因为突如其来的船只而嘈杂,两伙人的两种极端心情引得枪声再次响起,比上次更加激烈,声声催命。
宋淮谨朝着前面一抬下巴,“把秦爷抬走!”
话音将落,秦家立刻上去三四个人,飞快地把已经毫无声息的男人抬起来,放到皮筏子后面。
放的位置只能算是隐蔽,论不上安全,整个甲板上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位置。但即使所有人都看到秦家人把他放在那,也不会有人过去找一个死人的麻烦。
“30发。”宋淮谨塞到霍知行手中一把枪,他桀骜一笑,眼里光彩依旧,而后转身冲进人群里。
两团人火拼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霍知行恢复了些体力,掩着失神的女孩把她护在身后,悄然挪到一处铁箱后面。
他只是商人,论枪战他绝不及枪林弹雨里生存的人,现在又受了伤,勉强参与只会给秦家人增添保护他的麻烦。
身后的人依然表情木然,正轻拽着他的袖口。
“哥,你疼吗?”
他的手臂是昨天秦熠离开去找乔知念,他和宋淮谨清理剩下的人时,被一个只有一口气的人伤的。
死亡距离她只有一厘米,若不是宋淮谨反应快冲过来拉开他,他倒是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来见她。
但这些话是不能和她说的。
他已经弄丢过她一次了,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把她好好地带走。
那张和乔知念七分相似的俊脸眼光柔和,轻轻弯起唇。
“我是皮外伤,不碍事。”
“只是念念,你…”
“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机械一般开口,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黑发凌乱地别在耳后,双眸茫然失焦,残破而凄美。
眼眶红肿着,眼睛里是干涩的。
她嘴里发苦,原来难过到极致真的连哭都哭不出来,眼泪都是奢望,只剩下凌迟样的疼。
霍知行眼睛扫过别处后,双手合心把她白皙柔夷紧包在手心里。
靠近她,他声音放得极低,乔知念只能看到他开合的唇形。
“你听我说。”
程森冲着他们大步走来,诺克默默地后退,趁乱跑到安全地带。“快走!”
孟旭另一只手去拉程森,拉着他一同往船舱里跑。
“你在做什么?”
就快要到的时候,程森突然紧跑两步超过他立在舱门前,把狭窄的入口堵得严丝合缝,决容不下第二个人通过。
孟旭带着怒意的声音响在身后。他肩头耸起,转过身,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来。
略带少年青稚的面孔,最好看的就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最醒目的依然还是眼睛,但却似是遽然入了冬,眼底清泉已然凝结至冰,一眼便寒意四散。
孟旭看的一阵怔愣,他许久不曾这么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的弟弟。
但他又太熟悉他,程森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就连他弄坏他的画笔,他都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你!”
对他的愤怒,程森面不改色。
孟旭的眼陡然睁大,他想起了什么,扔下程森疯狂地奔向身后人群,边跑边抬手扫除威胁和阻碍。
诺克自己从另一条路悄然退到船舱里。
查钦被他偷偷安排留在了舱底,那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
他不在乎秦家人来得多,反正秦熠人死了,死人已经不可能再和他争夺。
即便秦熠留了继承人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时间就有得是,一个小孩子而已,秦家的家主从来都是靠争夺来的。
查钦藏身的地方门虚虚掩着,诺克上前伸手一把推开。
——“嘎达。”随着铁门的合页声响,诺克身形猛然一颤。
查钦圆睁的眼睛突出瞪着,脖子上的动脉被利器一刀切断,斜靠墙壁倒着头歪坐在地上,肩膀上印着铁青的手掌痕迹。
他的体温还热着,伤口处的粘稠新鲜至极。诺克摩擦着下齿,背后冒出森森寒气。
查钦并不弱,能让他几乎是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被杀死,该是什么人?
“嗒。”
身后幽暗处发出一声轻微声响,诺克警觉地转身,凌厉目光射向那处。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