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所难免的,整个江南,或者说整个南方士族,都已经研究透了大明的科举,甚至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培训班,对于科举的研究可以说是相当的深入。
这种情况下,江南的参加科举的仕子,和这些江南士族之间的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一旦进了这张网之中,不是说你想要抽身,就可以离开的。
也没什么人愿意离开,毕竟入朝为官,有关系和没关系区别有多大,很多人都是清楚的。
当然,周楚做的那些,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最起码如今的江南,还是有一部分官员已经不是江南一系的了,这部分官员是严嵩和朝廷的基本盘,也是严嵩在江南省权力能延伸下去的关键所在。
这部分人对于严嵩的政令自然是无条件的支持,虽然考成法让他们的工作强度增加了,但有着南直隶这个先例摆在那,大家都清楚,考成法推行开之后,他们的俸禄都会跟着水涨船高,甚至年底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如果能靠着俸禄买房置地,很多官员都可以坚守本心。
这些人愿意,不代表江南一系的那些官员愿意,一旦考成法实行开来,他们就不得不努力干事,倘若有积累的事务没做完,月底清查的时候,就会被记录在案。
多来几次,别说俸禄了,官职都保不住。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向江南的士绅收税,和那些士绅走向对立面,这是一个阳谋,除非那些士绅能和官员真正的做到一条心,完全的配合他们。
不过人人都有私心,从这些人手里把稅收齐,无异于用刀子从他们身上割肉,即便他们之间不会决裂,也会生出嫌隙。
这就是周楚和嘉靖要在江南实施考成法的另一个原因,斩断江南一系的根基。
特别是他们都收到了毛纪和谢迁等人的密信,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考成法的实施,于是严嵩宣布考成法之后,无数官员纷纷来到严嵩的衙署,联名抗拒考成法。
“严大人,我等都是这么过来的,历朝历代也没听过什么考成法,严大人这不是在瞎折腾吗?”
一个江南省从三品的官员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
他的身后站着无数官员,这才是他敢于和严嵩正面硬刚的底气。
“考成法并非严某得意思,乃是朝廷的旨意,南直隶早一步先行实行了考成法,事实证明,完全是行得通的,张大人,你这般做派,莫非是要和朝廷和陛下作对不成?”
如今的严嵩可不是几年前的严嵩,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局面给唬住,他看着为首的那个官员,痛斥道。
那人听到这话,又被严嵩的气势所慑,顿时气息一窒,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严大人修要顾左右而言他,南直隶是南直隶,江南省是江南省,这个劳什子考成法能在南直隶实行,不代表适合江南省。”
另外一个官员站了出来,说道。
“哦?那究竟是哪里不适合江南省,本官倒是想好好听李大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严嵩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
严嵩并不是孤军奋战,这些官员围攻严嵩衙署的消息传开之后,无数站在严嵩这边的官员纷纷赶来,和江南一系的官员展开了口水大战。
到了最后,双方的官员哪还讲什么道理,根本就是在骂街。
这场辩论最终无疾而终,考成法仍然要继续实施。
不过江南一系的官员却不准备按照考成法去做,他们准备集体给严嵩点颜色瞧瞧,同时这些官员纷纷写奏疏,弹劾严嵩的种种罪名。
这些奏疏如同雪花一般,飘向京城,进入内阁。
“最近弹劾严惟中的折子突然多了这么多。”
内阁衙署,杨一清看着案牍上的奏折,略带调侃道。
这种局面他早就预料到了,随着考成法的实行,那些官员能坐的住才是咄咄怪事。
“那只能说明严惟中不得人心,胡作非为。”
毛纪冷哼一声道。
“毛大人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你我都知道,这些弹劾严大人的奏折,不过是因为严大人在推行考成法罢了,当初南直隶试行考成法的时候,弹劾阳明先生的折子还少吗?”
杨慎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毛纪,冷笑道。
“杨大人此言差矣,严惟中如何能和阳明先生相比?更何况南直隶推行考成法是对是错,犹未可知。”
毛纪丝毫不让道。
“好了,两位不必争吵了,选出其中一些有代表证的奏折,呈到御前即可,严惟中有没有错,还得经过朝堂论断。”
谢迁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不过一旦说了话,其他人都还是很尊重他的意见的。
“那就拟票吧。”
杨一清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