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哭累了,才停下来,发狠了似的瞪着周父,“这次,不管公安怎么判,你都不许插手!”
周父表情像是从土地里拉出来的老萝卜,愁得四周都荡起一层尘土。
“可是,他们也才十四五岁,都还没有承认,只是个孩子。”
十四五岁还是孩子?姜穗想笑,但顾念着周父是长辈,就继续低头,忍着没吭声。
她忍得了,周母确实一点都忍不了,质问地说,“周知章,你什么意思?”
周父顶着压力,艰难地说,“我的意思是,就再给这两孩子一个机会,毕竟,他们是我亲侄子啊!我大哥都已经坐牢了,你也知道,当初我能读书,也是因为大哥的牺牲……”
为了供他读书,大哥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做的事最多,可吃的却最少,有次他回家,看到大哥瘦的,一米七八的个子,就只有一百多斤,人都瘦得跟个麻杆儿似的。
就这,该出去扛水泥,还得扛水泥,该跟人下井掏水,还得下井掏水。
后来他做弟弟,都已经在外面娶了媳妇,儿女双全,可哥哥却在村里成了老大难,他好不容易省吃俭用,存了一些钱,才给哥哥在村里娶了媳妇,有了孩子。
虽然哥嫂在他困难的时候,并没有帮他们,可哥哥现在也已经付出了代价。
“行了行了。”
周母一听他还要说之前的苦难日子,就头疼,干脆了当地说,“你要是觉得你大哥,比我,比你儿子,儿媳妇都要重要,那我们离婚,就算你把那俩小绑架犯当成祖宗供着养着,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周父目光看看躺在床上,头上缠满了绷带的周屹安,再看看默不作声的姜穗。
此时,他很想让两个孩子开口说点什么。
他们妈妈都提出过他离婚了,他们竟然也能坐得住?
姜穗之前还觉得,周父虽然不常回家,但也是好丈夫,好父亲。
现在看他,也就那么回事儿。
其实也不能怪他,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血缘亲情还没有像后世那样浅薄,看得开,最主要的,是人都还挺要面子,也在意别人的评价。
但她能做到的,就仅仅是不怪他。
周父在这里没有得到想要的支持和安慰,深深叹了口气,走了。
周母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真是老糊涂了!自己亲儿子躺在病床上,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真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做实验的时候,把脑子也拿出来实验掉了!”
“妈,我没事,你也别生气,生气就不漂亮了。”
周屹安开口说道,周母心疼儿子,眼都哭红了,她最爱美,不能接受自己不漂亮,深吸了口气,忙活着要给周屹安喂饭。
病房门口,有穿着制服的公安进来。
“姜穗同志是哪一个?我们需要了解点事情。”
说话的男人眉眼生得很刚毅,看人的时候,眼神坚定,一身正气,很能给人安全感。
姜穗就应了一声,“我是。”
……
病房不是说话的地方,姜穗跟着公安到了一间外科诊疗室,隔壁像是有病人在换药,或者是清创,惨叫声一声又一声的透过墙壁,传过来。
姜穗被公安审视的目光一盯,忽然就有点莫名的心虚,感觉自己在办案老道的公安同志面前,但凡藏了一点秘密,都要被看出来。
在公安的眼里,姜穗是卢老首长的做饭保姆,还是顺利食品厂的老板,应该是个城府很深,或者很圆滑的一个人。
可见到她本人后,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怎么看,姜穗都是个年轻小姑娘,眼神清澈,带着点憨厚,老实巴交的,别说什么城府了,多看她两眼,就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