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知道贾母让赖大去接林澄玉的时候,心中便很是不平。
贾敏还说自己心里装着贾家呢,如今家里出了事,她的亲侄子要去和亲了,怎么就不见她往贾家来了,可见平日里说的话都是假话空话。
还有林澄玉那小崽子,如今都是宁安侯了,她不相信他没有一点办法,不过是想看贾家的热闹罢了。
这会子没了车,众目睽睽之下,看那没良心的还有什么脸面在外面耀武扬威。
王夫人坐在马车上,心口的气顺畅了些。
周瑞家的神色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太,林哥儿如今是侯爷了,您如此做,岂不是伤了两家的情分,老太太知道了,怕也是要生气的。”
方才王夫人告诫赖大时,周瑞家的在一旁听着就觉得不对,可是那会儿王夫人知道林澄玉不帮忙后,怒火正盛,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她就是有心劝着,也不敢开口。
王夫人闭着眼,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侯爷?不过是沾了临淮王的光,才封了这么个没用的虚名。”
“若是他能把宝玉的事解决了,这个侯爷我才认。”
“如今哼,他也配?!”
“更何况,老太太这会儿正为宝玉的事发愁呢,哪有功夫为了林澄玉一个外人生气,你也太把他看在眼里了。”
周瑞家的张了张嘴,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林家和贾家是亲戚,有姑太太在,侯爷就是生气,看在姑太太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闹大了。
她心口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般,沉甸甸的,“这些倒也罢了,要是临淮王知道了,怪罪下来,可怎么好呢?”
王夫人冷笑一声,“知道了又如何,咱们又没有明面上对林澄玉如何,不过是家里的车少,不够用罢了,别说是亲王,就是皇上,也不能为了这个怪罪下来。”
周瑞家的心想,这要是还不算明面上的难为,她倒是真不知道什么才算。
恭恭敬敬地派车去把人请到府上,临走了却告诉人说没车了,让人自己想法子。
就是寒门小户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要是外人知道了,轻则说贾家没有礼数,重则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出来,到时候,没有脸面的就是贾家了。
真是不知道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夫人坐着马车绕了一圈,算着时间林澄玉应该是已经走了,就准备回府。
周瑞家的忙说:“太太别急,还是在外面做些什么再回去吧,不然回去后可怎么说呢。”
“做什么?”王夫人猛然睁眼,混浊的双目中满是不耐烦,“我坐自己家的马车出去,谁会问什么,宝玉的事还未了,你倒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王夫人的话一出,周瑞家的瞠目结舌,忽然不知道她是在说谁。
王夫人到荣国府门口的时候,已然不见了林澄玉的身影,想来是已经狼狈不堪地走了。
她心里实在得意,面上却装出一副无奈又心疼的神色,见赖大还在门口站着,她觉得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只问道:“林哥儿怎么回去的?”
赖大的满脸苦色,犹豫了半晌,才说:“坐车走的。”
王夫人神色突然变得不悦,但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压低声音斥道:“不是说了不让派车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赖大说:“太太都发话了,奴才哪里敢不听,只是”
“别狡辩。”王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她都把娘娘搬出来了,料想赖大也不敢不听,“是不是林哥儿去求了老太太,老太太发话了?”
若是这样的话,倒也能说的清了。
不过这样一来,不就在告诉那小崽子,没车之类的话都是在扯谎吗。
王夫人径直走着,没注意到赖大难看的脸色,只想着贾母也太多事了些,都这个时候了,不好好想法子把宝玉留下来,反倒管起了外人。
真是老糊涂了。
“罢了。”王夫人道,“这次算便宜他了。”
等着下次,且看她
“不是老太太发话。”赖大的话彻底打断了王夫人的思绪,只听见他说:“临淮王亲自来接的,如今老太太也知道了,所以才让奴才在门口等着您,让您回来后直接去荣禧堂。”
王夫人脚一软,险些跌倒,要不是周瑞家的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会儿人已经摔在地上了。
王夫人心如擂鼓,“什么?!”
赖大重重地叹了口气,“您还是先去老太太那里吧,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王夫人愣在原地,就连赖大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心里只想着待会儿见了贾母要如何解释。
周瑞家的勉强撑着她,着急地问:“这下可怎么办啊,临淮王亲自来接,老太太定不会轻易罢休,太太此次真是太冲动了。”
冲动?王夫人怎么肯承认,她才没有错,肯定是林澄玉那个混账告的密。
她早就知道,那是个没心肝的王八羔子,联合外人整治自己家的人,没良心。
王夫人本就好面子,被周瑞家的这么一说,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狗奴才,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有几个胆子敢责备于我,真是不知死活。”
周瑞家的浑身一震。
狗奴才?
她伺候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话着实太伤人心了。
周瑞家的满心难受,只能在心里劝慰自己一番。
她想着,太太只是一时急躁,口不择言,肯定不是真心的。
王夫人没心思管她想什么,一步一挪地到了荣禧堂,才进门就被贾母呵斥道:“蠢妇,跪下。”
多年婆媳,王夫人怎能不知道贾母此时是真的怒了,腿一软,就跪下了。
她顾不得膝盖上的痛,张嘴就要解释,被贾母冷哼一声堵了回去,“二太太!你真是好威武啊,宫里的贵妃娘娘想来也没有你这般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