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文物运回欧洲以及部分士兵的回来,火烧圆明园事件也浮出水面,这传说中举世无双的皇帝的夏宫被付之一炬,势必遭到舆论的质疑,为此,法国怪英国,英国怪法国,两国打响了舆论战。
但与此同时,两个国家将火烧圆明园事件有一件事是统一口吻的:火烧圆明园是为了复仇,对僧格林沁虐杀国际记者等人的惩罚,警告中国人,将来不敢再杀害欧洲的和平使臣,不敢再违背国际法。而从‘人道’来说,烧毁圆明园不会招来太多非议。
瞧瞧,不但不是罪行,反而符合‘人道’,是为了维护国际法。
章片裘从怀里掏出了刚刚到手的报纸,上面头版头条刊登了格兰特爵士写给法国统帅蒙托邦将军的信:
阁下:
关于您昨天第123号的来信,我荣幸地向您陈述我希望摧毁圆明园的理由:首先,正是这个地方,我们的人质受到了残酷的折磨,手脚被绑3天,没吃没喝;其次,如果我们对清朝政府不加严惩,英国人民不会满意。
皇帝的夏宫的确被劫掠了,但遭受的损失,一月内就可修复。
额尔金勋爵在此问题上持有和我同样的观点。
潘尼兹皱起了眉头,他自然知道火烧圆明园不是为了以上的这些,而是为了掩人耳目,但他是利益所得者,自然站在国家的这一边,抖了抖报纸讥笑道:“教父唐,你对此有异议?”
章片裘自然明白,羸弱的大清之下,大清国国民是没有尊严的,他拿报纸过来自然不是为了掰扯这些,而是抵达自己的目的:让唐人街的师傅加入到博物馆对中国文物的筛选或分类里。
博物馆馆长的职位那是流水的兵,博物馆则是铁打的营盘,加入到博物馆的具体事务里,哪怕是幕后的小小一席,才巩固、稳定。
“当然不是。”章片裘摊开他那受过伤的右手:“我只是说,这报道里那句‘烧毁的一个月内就可以修复’,是完全不正确的,之所以这么说,是要弱化掠夺到的珍品的具体数量,潘尼兹馆长,这么说吧,光士兵们掠夺到的,多到带不走的珍品,在圆明园门口就举办了上千次小型拍卖。”
东西太多了,金银珠宝从配饰上可以抠下来,这对于士兵们或军官们都是看得到的财富,而其他一些物件,他们分不清价值几何,现场拍卖变成英镑、美元是最直接了当的。
“士兵哈里斯,我已经叫我的人去接触过了,他掠夺了300磅黄金,您可能不清楚,那是制作极为精美的金瓜子、金花生和其他镂空金制品,其价值远远大于按重量而定的金价,而他,几个美元就从印度兵那买到了这种金子,每块至少值200英镑。”
“几美元?”
“对,几美元就买到了。”
“怎么这么便宜?”
“太多了,就拿银元来说,考虑到巨大的重量,根本无法带回,士兵们甚至用价值四五百法郎的银锭去换几瓶烧酒,喝喝解乏。”
一些金制品极薄,做得漂亮极了,但太大了,许多印度兵情愿低价当场拍卖换成英镑,腾出手来抢别的珍品,至于许多孤本、字画落了一地,绝大多数被焚烧掉,至于皇子的玉佩,一些士兵大概知道其价值,但也只挑挑拣拣一些雕刻得极为复杂的带走,玉扳指得用绳子串起来,挂在腰间叮铃哐当。
潘尼兹安静了许久,大英帝国百年征战史,对于瓜分战利品早已娴熟,但能在现场就举办上千次拍卖的,极少,闻所未闻,这意味着士兵们为了抢夺更多,他们没有时间用包裹带走,去当地卖掉后兑换成钱再带回国。
这说明,珍品多到难以想象。
“我认识个士兵,他是最后一批进入到圆明园的,装了几板车遗落在圆明园中的珐琅彩铜花瓶,但根本无法用运走,他索性直接脱离了军队独自前往香港,在那边拍卖了几轮洗白后,从好望角再偷偷上船回到英格兰。”章片裘指了指东边仓库:“这波地上捡的花瓶,就被他捐赠到了博物馆。”
潘尼兹怒火上涌。
的确,前不久有个士兵捐赠了不少珐琅彩铜花瓶,为此还得到了荣誉称号。
“破烂东西给博物馆,自己留着好的,妈的。”潘尼兹看向章片裘:“你叫几个口风紧的,加入到中国文物鉴定团队,但说好了,博物馆对外不设岗位,你们必须绝口不提。”
“唐人街的规矩,您也看到了,我们能做到绝对保密。”章片裘看向地上躺着的李忠蒙,他就是证明。
如果说上一次与潘尼兹见面获得了有可能合作的机会的话,那么这一次是真正的会晤,实现了合作,从理智的角度来说,这是一趟成功之旅。
可以说,加入到博物馆的鉴定和分类,哪怕只有几席不对外言说的岗位,也是唐人街质的跨越。有了这个身份,便能参与到博物馆淘汰中国文物的工作中,而哪怕是淘汰品,亦是精品。
这意味着,章片裘不仅能出入拍卖行进行拍卖,也能在给贵族们鉴定时得到小部分藏品,亦能从博物馆淘汰品中挑选到精品。
这意味着,唐人街从绝不可能上桌,实现了至少能积累到十万件珍品以上的华丽转变。
据说,这次交谈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而教父唐唯一一次低头是在临走前,他恳请潘尼兹用手中的权力给李忠蒙一块墓地,让人没想到的是,潘尼兹馆长居然同意了,在唐人街附近给弄了块不错的地方,他可长眠。
“小伙子,我们回家。”章片裘低声说道,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像个父亲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