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在某些方面相当会做人,借用火头营的人手家什,通常会分点成品给他们。
周水生毫无讳言道:“那菜需要点时间。”
停顿一会,继续说道:“估摸着等我们走到河东地界,才能开封。”
武俊江的兴趣只在眼前,需要许多时日才能吃到的美食,实在太考验人的耐心了。
狠狠地往自己碗里的莜面上添了两勺醋,说道:“周营长,醋能泡花生,能不能泡点其他东西?”
醋在当下,甚至算得上一种战略物资。
一些吃不起盐的军队,会随身携带醋布作为替代品。
所谓的醋布,就是将麻布浸泡在醋液中数日,再加上少量的食盐调味,然后捞起来晾干。
每逢做饭的时候,伙长将醋布丢进小陶锅中煮上一会,饭食就会有醋的风味,姑且算是一种便于携带的调味品。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火头营来了并州,自然屯了不少的醋。
周水生思量片刻,缓缓说道:“听说南方有醋泡荇菜。”
武俊江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日常并没有吃过。“你要不找孙三打听打听?”
营里统共两个和南方沾边的人,据小道消息,秦景就是因为吃不惯南方的饭食才离开江南大营。
于是少小离家的孙安丰,在这方面,竟然还显得稍微靠谱一些。
武俊江又问道:“并州本地有没有类似的菜色?”
周水生语气有些迟疑,“他们有醋蒜,不过这道菜要寒冬腊月才符合时令。”
作为一个专业的厨子,周水生理应用平等的眼光看待每一道菜。
但醋和蒜的组合,那味道该有多重啊!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头又进来一人,正是穿着大红袍服的薛留。
作为薛曲的亲侄子,薛留一点没学到伯父的精致,加之在终南山上待得太久,日常穿戴也就比相娑罗稍微花哨一点点,还是看着像个刚还俗的小道士。
今日突然打扮得如此扎眼,着实令人感到惊奇。
武俊江问道:“今天去了哪处?”
薛留并非他的直系下属,自然不大清楚去向。
薛留答道:“尉迟八郎家。”
武俊江随口道:“那你们一群年轻人好生快活。”
薛留今日穿着隆重,自然是事出有因,郑重说道:“尉迟伯父来并州了,今日在席间当着诸多宾客的面,为尉迟八郎取字——阔骧。”
名与字,皆为个人身份之象征,尤其对于步入仕途者,字更是社交往来的重要标识。
武俊江自然听懂了其中暗含的意味,只感慨道:“功名还需马上取!”
他甚至隐约能感受到那份共鸣,出身既然不足,那就真刀真枪地杀出一条血路来。
以尉迟野和白家的关系,完全可以请求白智宸甚至白隽为他取字,体面又荣耀。
为何非得劳动名义上的养父,实际上的亲舅舅奔波一趟,特地前来为他取字。
因为“阔骧”二字一出,他就不再是那个被人轻视的“野孩子”,而是天地间自由驰骋的骏马。
这是尉迟氏亲口承认的。
尉迟野出身上的阴霾,伴随着昨日的风云,已然烟消云散。
段晓棠对尉迟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毫不在意,几乎要等到星辰满天,月亮高悬,才终于迎来了满身酒气的秦景与卢照。
段晓棠被浓烈的酒气逼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眉头微蹙,问道:“你俩这是喝了多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