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灵魂质问,孙安丰不是以右武卫将官的身份发出的,而是江南大营三公子的名义问的。
江南大营纵有万般不如人,但它有钱是真的。
孙安丰现在就指望着白湛不蒸馒头争口气,受不得激将法,来一句,“谁说并州大营穷的,我们有的是粮草。”
可惜事不如人愿,白湛没那么容易上头。冷静道:“并州粮草尚未集结完毕,事关重大,需得等父亲裁决。”
接着便道:“家中还有事,我先走了!”一溜烟就跑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视察学习进度和吃饭呀!
当初范成明是怎么抓住军器监官员的一句失言,把整个军器监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风声传出来,隐隐约约听说过。
白湛生怕庄旭有样学样,把自己押在右武卫大营当“人质”,以此来威胁白隽开仓放粮。
孙安丰没想到白湛跑得比兔子还快,扭头道:“长史,他不上当啊!”
庄旭不以为意道:“没事,先通他们知一声。这粮草,我们右武卫拿不到,其他军队一粒米都别想沾。”
随即吩咐道:“你派一队人马去粮仓周围守着,不用遮掩行迹,大大方方地守在那儿。”
至于庄旭本人,则去隔壁左骁卫搬救兵。别管总分号,他们现在绑在一条船上,两卫的粮草一起算。
杜松好歹有个大将军的名分,能挡事!
为何不去找范成达?粮草面前无兄弟,要不当初范成明为何错失大白菜。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南衙四卫纷纷派兵把守在粮仓外围,美其名曰守护。
总之现在只许进不许出,但凡往外送一车粮食,四卫的长史就来白家闹腾。
说闹腾也不对,他们只是摆事实讲道理,非得让白隽拿出十足的理由,否则休想放走一粒粮食。
白湛不得不借着来王府点卯的机会,向段晓棠大倒苦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自家的粮食,竟还要经过他人同意才能动用。
好在南衙诸卫没想把并州逼急了,只守了粮仓,没对兵器坊下手,总不能两头的好处都占了。
段晓棠轻轻耸了耸肩:“他们也是被坑怕了。”
南衙诸卫一旦远征,惯例上都是由地方提供粮草。但在与地方打交道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诸多摩擦。
就拿上次平定三州之乱来说,名义上是就地取食,但实际上他们几乎没从地方上拿到多少粮食。
那地方因为战乱,早已满目疮痍,一片荒芜。哪怕有幸存的官衙,又哪里有余力来供养大军呢!
两卫不想纵兵劫掠,粮草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呢?
以战养战,用战利品换粮食,甚至在行营外开垦菜地,自给自足。
南衙诸卫但凡曾与地方有过冲突的将领,在这方面更是警惕性极高。话说得再好听,也没有实打实的粮草来得动人。
都是吃一堑长一智,栽过的坑叠加起来的高瞻远瞩。
道理白湛都懂得,只得感慨一句,“粮草啊!”
段晓棠用极低的声音提醒他:“别忘了你家能酿酒的红薯。”
红薯虽然不能直接作为军粮,但它可以替换掉一部分粮食,从而减轻军粮的压力。
白湛掩唇道:“这事得从长计议。”
段晓棠催促道:“天时可不等人。”
今年的战事几乎耗尽了并州大营的元气,无论最终胜负如何,都将有大量青壮年丧生。如果民间耕作不及时,很可能会引发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