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丰轻轻嗅了嗅,便认出了这酒的名字,“琼花露。”
屈天成得意地笑道:“在并州想喝到正宗的扬州琼花露,可不容易。”
琼花是扬州名花,琼花露自然是扬州特产了。
孙安丰当即笑道:“我今年过年的时候,总觉的心里空落落的,起初还不知道为何,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少了这琼花露啊!”
孙家和江南联系颇深,府中自然少不了琼花露。但这次南衙家眷给前线将官送年货,搭乘王府的顺风车来并州,孙安丰的待遇也就比冯睿达强一点罢了。
屈天成等人对孙家的家事算不得太了解,只将这事当做物流条件不便下的必然产物。
一方水酿一方酒,人离乡贱,连酒亦是如此。他们寄托乡愁的美酒,在北方尤其在军中,其实并不太受欢迎。
一名将官将琼花露倒在浅口陶碗中,每人分了一碗。
秦景一口饮尽,感慨道:“我上回喝琼花露,还是在移驻东莱前。”
屈天成微微挑眉,顺嘴接道:“谁知道这一去,就回不去了。”
他们现在在南衙日子不差,但对家乡终归有滤镜在。如今竟然连喝一口家乡酒,都成了奢望。
孙安丰低头轻声道:“我亦是七八年没回过扬州了,不知二十四桥明月如何?犹记得幼时父亲带我和兄弟们在湖上看百舸争流的情景。”
在座的其他将官,这一两年来也知道孙安丰是个文人脾性,简而言之就是不肖其父。但他们之间并无利益冲突,因此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屈天成笑道:“日后国公给你说门江南名家的婚事,迎亲、归宁好大一场热闹,不就能回去看看了吗?”
话说来没错,孙家立足江南,孙文宴孙安世父子的妻族都出自江南。
孙安丰头颅低垂,无奈地说道:“这事父亲做主,我说不上话。”
举起酒碗,“喝酒,喝酒!”
琼花露的数量毕竟有限,每人喝过一两碗后便见了底。于是换上了并州本地产的汾酒。
酒越喝越烈,牢骚也越来越多。
屈天成尝一口酒,并州大营的人说这酒清香纯正,他反正是一点没喝出来。
孙安丰好奇道:“屈校尉,你们先前同突厥人交手,情况如何?”
他只看过战报,但战报上并不会单独描述这一支来自江南的精兵表现如何。
旁边一位将官忍不住插话道:“若是把突厥人拉到地上、水上,老子压根不怵他们……”
声音渐渐低沉,“但偏偏是在马上……”
秦景关切道:“可是伤亡惨重?”
屈天成摇了摇头,“那倒不是,烈王爷把突厥人拉到城墙下来打,说来是我们占优,只是比较起来……”
换了一个恰当说法,“当初王爷和国公带着我们从东莱回师讨逆,整个大营凑几千精锐骑兵都紧巴巴的。当时被两卫的人笑话是会骑马的步兵,我还不服气。”
屈天成将酒碗推远,“后来到了长安、到了并州、见了突厥人,才知道所言非虚啊!”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突厥人。自从加入左武卫以来,剿匪平乱都不成问题,偏偏在突厥人身上吃了大亏。
以前四大营之间互相较劲,说江南大营软趴趴,他们还不服气。并州大营差点被元宏大抽了骨头,一样可以和突厥人血拼到底。
这就是差距啊!
孙安丰找补道:“一寸长一寸短,若把这些北方人、突厥人拉到江南去,都不用出手,光看他们在水里扑腾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