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萌不放心的还是白清雅。
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点征询的意思:“对了,你妹妹想考中州电影学院,这事你知道吗?”
徐清淮握着笔的手没停,在草稿纸上写了个公式才抬头:“知道,清雅跟我提过。”他顿了顿,“我觉得挺好的。”
“哦?”徐雨萌挑了挑眉。
两个哥哥都支持,只有自己这个妈妈一直蒙在鼓里。
“她从小就喜欢表演啊。”
徐清淮的声音不高,却说得很笃定,“每个人擅长的路不一样,她在镜头前眼睛里有光,就像我对着这些政策文件觉得踏实一样。只要她想清楚了,又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为什么不支持呢?”
他语气里带着点少年人的通透:“再说,真能在那行做出样子,未必不是另一种‘做事’——好的作品也能影响人,不是吗?”
徐清淮反过来将了妈妈一军:
“不过我知道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徐雨萌饶有意味。
她突然发现,儿子确实很有从政的天赋!
他先以“每个人擅长的路不一样”破题,避开非黑即白的争执,像在分析不同政策的适用场景———懂得尊重差异,是执政的前提。紧接着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划清边界,既维护了妹妹的自主权,又暗合“权责对等”的治理逻辑,透着股不徇私的理性。
最妙的是那句“好的作品也能影响人”,跳出了对行业的偏见,从“影响社会”的共同价值切入,把看似不相关的两条路拉到同一维度考量,这正是决策者需要的全局视野。
而最后那句“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预判,更是精准拿捏了对方的心理,先点破立场,再等着对方追问,像在谈判中掌握了话语权的节奏————这份察言观色的敏锐,和引导话题走向的从容,可不就是从政者的潜质?
他不说服,只呈现逻辑;不强硬,却步步为营。把支持妹妹的态度,藏在对“事理”的剖析里,这股“以理服人”的劲儿,像极了自己和他外公的做派。
徐清淮放下笔,目光平静地落在母亲脸上,像是在拆解一道复杂的政策条文:“妈,您心里总觉得,演员那行当算不上‘正途’吧?”
他顿了顿,语气里不带丝毫评判,只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您更希望清雅走稳妥的路———比如跟外公爷爷一样从政,或者当医生、做律师,这些职业在您看来,既体面又受人尊重。”
“在您心里,‘演员’两个字,总跟‘戏子’、‘抛头露面’这些词缠在一起,觉得那行靠的是脸蛋子吃饭,少了些实打实的分量,甚至觉得演艺圈里就全是藏污纳垢的。”
他抬眼时目光亮了亮,“您不是不疼清雅,是怕她选的路太‘偏’,您更在乎的是别人的眼光。”
一番话不疾不徐,却像把精准的手术刀,轻轻剖开了藏在“担心复杂”背后的深层心思。他没说对错,只把那些没说出口的顾虑摊在月光下,平和得像在分析一份民意调查报告,竟说的徐雨萌有些哑口无言。
徐雨萌沉默了许久,直到窗外的风声掠过树叶沙沙作响,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固执渐渐褪去,露出几分释然的疲惫。
“你这孩子……”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自嘲,“把你妈这点心思看得透透的。”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再没了先前的犹豫,反倒多了几分坦荡:“你说得对,妈是老派了,总抱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想法不放。觉得从政、行医才算体面,却忘了这世道早就变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行做得好都该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