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眨眼过去了三个月,李澜一无所获。
他早已经将凡经修炼透彻,其中的确没有遗漏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凡经,并不是天帝能够抗衡原初之力的关键。
“凡经,是用来对抗苍生意的。”
李澜思索,天帝创立此经的用意,就不是为了抵挡原初,所以,李澜从这经文之中来找,或许是缘木求鱼了。
“所以,天帝能对抗原初,应该是与他前一个阶段的法有关。”
天帝一生其实分为两个阶段,早年,他率领永恒真界的诸多部落首领、人族勇士等,开辟出一条路,不断强大、征伐,并且最终将永恒真界的妖魔都斩尽了。
当永恒真界建立起人族的道统和秩序之后,天帝便进入了第二个阶段,他的晚年。
晚年,他很少出世,几乎一直在闭关,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条猫、一条狗、还有就是那湖水中的莲花而已。
这个阶段,他开始思考文明的轮回和生灭,他终于发现,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于是乎,他开始谋划、思考,想要形成天意一刀,斩灭天下所有的不朽和永恒。
所以,后一个阶段他的目标是苍生意,前一个阶段,他的目标才是盘踞世间的妖魔。
而根据盘古大神所说,那些妖魔,很可能就是来自于原初之路,天帝能够灭掉他们,可见的确是前一个阶段,天帝就已有了对抗原初的能力。
相反,凡经并不具备如此威能!
此念一通,李澜顿时不再纠结于凡经,他开始回想。
他此前曾经得到过天帝留下的青铜面具,窥见了天帝的一生,此刻,他又一次回想。
远古史诗的画面,在脑海之中反复放映,人族崛起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被李澜细细审视,天帝的每一场战斗,他此刻都在追溯……
他想起了天帝崛起之时,面对浩瀚的火域,坚定地踏出一步,要用自己的躯体,去炼化无行之火精。
他想起了妖魔战场之上,天帝一人向前,逼得所有妖魔畏缩不前,最后一剑荡出,更是斩灭了所有……
火焰涛涛,妖魔如林……天帝一生,面临了不知多少次生死。
“生死……”
忽然间,李澜如有所感,念出了后续两个字:“存亡!”
“原初的力量,可以毁掉这世间一切的存在,因为原初本就是这世间一切存在的源头。”
“这种力量是超越生死的,寻常之人就算死了,但他留下的因果仍旧在这世间,仍旧会有人记得。”
“可原初力量导致的结果是彻底的不存在,一但被原初之力击中,亲友都会忘记自己的存在,甚至,世界都会被扭曲成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李澜灵光乍现,已经捕捉到了最根本的本质:
“世间的一切力量,哪怕是将禁忌之道修炼到极致,成为不朽之王,力量的极限,也就是让一个人[死]去而已,但原初之力的本质,却是可以让一个人[不存在]!”
“天帝能够抵挡原初之力,除非他本身,就已超越了存与不存的界限!”
生与死,阴间与阳间,真实与虚假,其实是层层递进的关系。
阴阳超越了生死,虚实又超越了阴阳,但虚实之上,仍旧有一对最为核心最为本质的力量:存在与不存在。
这一刻,李澜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穷经皓首无数岁月的科研人员,终于找到了千丝万缕之下隐藏的物理规律一般。
“有之道无中生有,便是存在的诞生,但是,天帝比其他祖神更特殊的一点是,他极有可能在最后,将自己的禁忌世界又抹去了!”
李澜思忖,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燧人氏留下了一缕真火,大禹截取了一段气运……他们都从虚无的禁忌世界之中,取出了一些真实之物,让那些东西存在于这世间。
但是天帝呢?
他同样是走有之道,而且他在有之道上的成就应该绝对不会比这些祖神更差,为何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除非……
最后他放弃了。
“以天帝的修为,他或许完全可以将自身的禁忌世界完全保留下来的,但在最后,他却没有选择自身意念凝聚而成的世界,而是将之抹去了。”
“因为在他的眼前,已经有一方残破的世界,尽管这方世界妖魔盘踞,天下倒悬,但他还是选择为这方世界而战,放弃了自身的禁忌世界。”
“禁忌之路最重要的就是衍生出一方禁忌世界,而这方禁忌世界,可以说就是修者的根本,他放弃了禁忌世界,便是放弃了自我,放弃了一切,抹杀了过去,自身早就已经变得不存在了……”
李澜忽然响起,早在阴间的时候,他曾经询问过猫姐,凡经的创建者现在何处,猫姐当时回答他,那位不存在了。
此刻猛然惊觉,才发现居然有如此深意。
天帝自身的因果等,早就被他亲自抹去,所以,他反而拥有了可以对抗原初的力量。
或许天帝自身,都没有意识到这些!
所以,他在所有的法之中,也都没有特意留下,直到如今李澜被原初之力所斩,反复追寻,才终于发现了关键。
“我在这世间因果太多,所以,我才会被原初之力重创。”
想清楚了这一点,李澜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找到了拯救自身的办法。
自斩因果,如若不存!
如此,原初之力虽狂猛无敌,又怎能将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摧毁?
但是,此刻李澜却是陷入了犹豫之中!
斩却自我一切因果?
这绝不容易。
因为那意味着,李澜过去的一切,可能都会烟消云散,他的亲友等,或许都会忘记他,包括他的父母、挚爱。
李澜当真能舍弃所有吗?
他不怕死,亦无惧自身的毁灭,但放弃所有人,斩断所有的联系,这太难了。
他在枯寂星辰之中盘坐,沉默,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起身。
祝无死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颇为忐忑地道:“师尊,您找到方法了吗?”